韩云鼎的话音渐渐低了下去,西禁苑那一次暮绵绵出的风头不小,可也不至于惹上非致她于死地的仇家吧?她把那两天里看法的人一个一个地滤了一遍,却依旧没个眉目。假如换成是她自己,那嫌疑人就多了,她想起李仲新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眼神,又想起韩明实那阴狠的表情,又说,“会不会是冲着我来的?”这倒也不是不能够,若不是江慕川忽然造访,明天和暮绵绵一同出去的便是她了。
“属下会增强防备。”南宫月说。
韩云鼎点了摇头,保持思索,说:“绛云轩那里也要多派几个侍卫守着……不,整个侯府都要增强防备,老夫人、三公子那边都紧着点,特地也查查府里有没有混进来什么人,那马车的手脚可不像是里头人能做的。”
“是。”南宫月摇头应了。
“多找一些人去维护暮姑娘和韩大人,也不能老借用守城的兵将,守城兵将擅离职守可是大过。”韩云鼎想了一想,又说,“我再备上一份厚礼让人送去耿大人府上吧。”
“不用。”南宫月摇了摇头,说,“耿家原来是老太爷的旧部下,本是韩家的人,少主写封书信略提一句便是了。”
韩云鼎惊诧。
到了黄昏时分,韩南川才带着比去时多了三倍的人马将暮绵绵护送回来,韩云鼎去迎了一下,问他们路上有没有再遇上什么费事。韩南川自得地说道:“有这多么人围着,他们就算想入手也得挤得出来呀!”说罢又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说,“其实你不必派这么多人来的,假如他们敢再来,爷一定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特地抓几个活口回来严刑拷打,看他们敢不说出幕后指使人!”
韩云鼎不理他,转头向暮绵绵说道:“暮姑娘,你明天没有受惊吧?”
暮绵绵从方才起就有些心猿意马,韩云鼎问了两遍她才回过神来,敷衍地点了摇头,说:“还好。”
“暮姑娘怎样了?是被明天这些刺客吓到了么?”韩云鼎一脸关怀状,心里却鄙弃着自己这个成绩,千年古尸都吓不倒她能被几个活人吓到?怕只怕她心里晓得些什么却不肯通知她。
韩南川插嘴说道:“暮姑娘怎样会被这几个小蟊贼给吓到呢?”说罢就喜形于色地赞起暮绵绵在那一场打斗中的精彩表现了。
韩云鼎轻轻勾起唇角,说:“我说韩大人怎样会把那几个蒙面人放跑呢,原来是只顾着看暮姑娘的英姿了!”
韩南川神色一僵,说:“侯爷,你这是哪里的话?”
哪里的话?心里的话!
韩云鼎冷哼着瞟了他一眼,回头向暮绵绵说:“难道是暮大人在军器监衙门过得不好?”
听到这话的暮绵绵抬起了头,神色还是有些冷凝,咬牙切齿地说:“他过得很好,几乎是有些……太好了!”
“太好了?”韩云鼎转头看向韩南川。
“当然好了!”韩南川大声地说着,“军器监的监令周志学将后衙最好的房子拨给暮大人住,又派了四个丫鬟,两个老妈子,五个小厮侍候着,就连去任上办差都是前呼后拥的,四周的同僚无论是同级的还是下级的都对他点头哈腰的,说是敬慕他鲁班之才,你看这才短短几天,他都曾经学会走官步了,轻举妄动的,跟朝中那些老夫子似的。”
难怪暮绵绵回来当前是这样的表情,韩云鼎也有点讶异,又问:“那么,弩弓呢?”
“弩弓?”韩南川冷笑了一声,说,“那军器监令说了,黄梨木、楠木、红木等过于宝贵,松木、柏木木质疏松容易变形,黄杨等采买不易……总之理由一堆,到如今为止还在商议弩弓终究由哪种木料制造为上!”
“想不到军器监居然是这样应付差事的。”韩云鼎不咸不淡地说道,“皇上是将此事交给暮大人的,若出了什么过失,军器监诸如监令、主簿等自然不会担这个过失!暮大人也是年岁太小,缺了些阅历。既然如此,那图纸……”说到图纸,韩云鼎忽然一愣,那群蒙面人难道是为了图纸而来?
暮绵绵摇了摇头,说:“我没有给他。”
她虽然没想到韩云鼎所说的结果,却天性地看出那些对暮士钦奴颜婢膝的人不怀好意,当场说了暮士钦几句,暮士钦居然说她是内宅妇人不懂官场上的事情,一通抢白上去说得无言以对。她事先就轻轻觉得如今的暮士钦仿佛不是她的弟弟了普通,即使这样她也不能不论他,便朝韩云鼎说:“侯爷,您能不能想个法子把暮士钦弄出来,不要让他做那个监丞了。”
韩云鼎就笑了,说:“皇上亲口封的官,哪里是我能收得回来的?我看,只能派团体跟着暮士钦,在他身边提点着,让他晓得赶忙办差事要紧。”
“让我去吧。”暮绵绵急迫地说。
“不行。”韩云鼎摇了摇头,说,“我让玄霆去吧,上次一同去西禁苑的,你们也晓得他的为人。”
暮绵绵只得点了摇头。
此时,韩南川站起来说:“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说完便向韩云鼎使了一个眼色。韩云鼎便起身将他送了出去。
两个走出致远斋,看看四下无人,韩南川说:“我会想方法让皇上下一道手谕到军器监视促那边的事情。”
“好。”韩云鼎点点头,说:“最好能再向皇上请一道令牌,证明神弩营的人是听皇上之令行事,必要时可以方便我们调遣一些人手,征用物资之类的。”
韩南川摇头。
借着暮绵绵遇刺的由头,韩云鼎将韩家一切的下人都过滤了一遍,简直大半的人都被发卖出去,一连几天府外面都听着见哭声、喧嚷声连成一片。这时期,韩明实找了韩云鼎好几次都被挡了回去,三夫人钱氏甚至趁着韩云鼎向韩太夫人请安的时分不顾头脸地找韩云鼎闹了一场。不过韩云鼎是“男人”嘛,自然是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还是韩太夫人将她经验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