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视着孟胤运的双眼,说:“是因为圣慈皇太后的临终遗言么?直到那个时分,她二心思索的还是那两人的安危,不顾皇上您会有多为难?您的心里,其实在仇恨她的么?”
孟胤运猛地抬起头,看向韩云鼎坦诚无伪的双眼,心里有种被看穿的为难,眼中怒火一闪,韩云鼎的目光却毫无躲闪。
这是韩云鼎头一次这样不敬不畏地看着他,甚至也是除了暮绵绵之外独一一个会这样看他的人,孟胤运突然间觉得如今的韩云鼎似乎更真实了一些,恼怒的心居然也逐步平静下来。半晌,他叹着气供认:“是的,朕是在仇恨!在她的生命中永远只要三弟、只要易家,朕在她心里究竟算什么?就由于朕被养在圣安皇太后名下,她就真当没有生过朕这个儿子了么?”
他没有发怒……
韩云鼎说不出心里是绝望还是更深的什么,她叹了一口气,说:“但即使是仇恨,您也不能置她的遗命不顾,对么?”
孟胤运又看了韩云鼎一眼,摇了摇头说:“你总能猜透朕的心思。”
“皇上的胸壑哪里是微臣能猜透的?只是天底下的孝心大多相反,皇上至孝,微臣不过是想当然尔。”韩云鼎苦笑了一下,说,“难就难在皇上如何权衡了。”
孟胤运缄默地看着眼前的餐盘,举起了筷子却久久都没有动一下,韩云鼎也只得随他一同缄默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好一会儿才又看向韩云鼎,说:“你一向足智多谋,有没有什么方法既能保全圣慈皇太后的遗命,又不让那二人逍遥法外?”
韩云鼎细心想了一下,然后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说:“圣慈皇太后薨逝前只要皇上和敏婕妤在场,只需皇上下令,敏婕妤定然不会走漏半个字出去,但皇上定然不肯这样做。那么,要么是国法,要么是人伦亲情,此二者必有一伤。”
其实,假如孟胤运情愿,他可以找另外两个死刑犯替易维啸、孟云焕二人受刑,然后将那两人悄悄地送到其他地方看守起来,反正,易太后也只是要保他们一命而已。但孟胤运分明不想放过他们两人,韩云鼎也就没有再多言。
孟胤运神色沉了半晌,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说:“不!一定有一举两得的法子!”随后,他果断地看向韩云鼎,说,“朕晓得,这一时之间便让你想出方法是为难你,朕给你七天时间,想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既能完成圣慈皇太后的遗命,又不枉顾国法的方法来。”
韩云鼎惊诧,孟胤运的神色却是松了上去,说:“自你你在身边以来,无论有什么难题交给你总是没有问题的,朕置信这一次也一样。”说罢,便拍了拍韩云鼎的肩膀,抬头吃饭,刚吃了一口就皱着眉头埋怨饭菜怎样凉了,唤黄帆带了宫女内侍出去重新添饭布菜。
这样一来,韩云鼎便是想回绝也没方法说出口了。
人大约真是需求压力,被孟胤运这样一逼,韩云鼎还真想出了方法。
京城有品爵的权贵大臣们拜祭了三天,举哀三天,第七天便将灵柩送到京城里的皇家寺院伽兰寺,由伽兰寺的高僧在慈宁宫做足七七四十七天的水陆道场,待礼部的官员拟定易太后的追尊、谥号当前再下葬。
送易太后的灵柩去伽兰寺的途中,大队人马停下来休息。
韩云鼎趁这时找到孟胤运,说:“皇上,微臣曾经想到方法了。”两人找了一个喧嚣的地方谈了好一阵。孟胤运终于显露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愁容,说:“朕就晓得,你一定不会让朕绝望的。”
韩云鼎只能苦笑。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的问题,后面一座棚子外面传出几个娇脆的声响,孟胤运眉头一皱,召来黄帆问道,说:“是谁在那里?”
黄帆躬身答复,说:“老奴方才看见是敏婕妤和随身侍女们走了出来。”
从那天当前,孟胤运就没有见过暮绵绵,此时听说她就在不远处,不由得有些牵念,便同韩云鼎说道:“你们兄妹也有一段时日没见了吧?随朕去看看。”说完,又吩咐黄帆在旁边守着,不必跟在旁边侍候。
暮绵绵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择了个喧嚣无人的棚子,梅若、英儿等在一旁忙着侍候茶水、衣裳等。暮绵绵见她们围着他一个人忙来忙去,有些不习气地说:“你们也坐下休息一下、喝些水吧,听说还要走很久呢!”这段路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梅若、英儿却曾经是一脸疲色了。
想到后头的路,侍女们也没有怎样推托,只在暮绵绵下首扔了个垫子便坐了上去。梅若喝了水,叹了一口气。
“怎样了?”暮绵绵随口问道。
“本来再过几日就要办庆功宴的,如今也不晓得还能不能办了。”梅若说。
英儿很有经历地说:“圣慈皇太后薨逝了,凡五品以上的有爵人家都要为圣慈皇太后服丧,连皇上、皇后都不能防止,这宴、乐之类的事估量都不能办了吧?”
“那……”梅若幽怨地看了暮绵绵一眼,说,“我本想奴才这次立了大功,至多能晋个昭仪呢!”亏得那些官方传唱的功绩,暮绵绵设计出的火弩大败西越的事情早曾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暮绵绵随口敷衍道:“别胡说。”
不只是梅若,连英儿的神色也有些高涨。若是暮绵绵晋了位份、受了宠,跟着鸡犬升天的就是她们这些小丫鬟了。英儿叹了一口气,小声嘟囔着,说:“都是皇后娘娘的错。”
暮绵绵皱起眉,喝斥道:“你可别胡说,这要是让他人听到了我可救不了你。”如今的她曾经比刚进宫时慎重多了,只是还慎重得不够彻底,刚喝斥完便问道,“这事跟皇后娘娘有什么关系?”
“奴才您不晓得么?”英儿有些讶异地问道,“宫外面都传开了。”
“传了些什么?”暮绵绵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