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胤运冷笑着,用手指一个个地指着跪在眼前的大臣,说,“国难以后,你们不能为朕分忧,反倒挖空心思将罪名推给两位罪人身上,朕看你们才是乱臣贼子!”
他严峻的声响正戳中了朝臣们的心思,院子里有一阵长久的缄默。
而韩云鼎的眼睛却突然一亮——他的心完全没有坚定。他从小在皇宫里长大,连出宫的时机都很少,很多时分,眼前这些大臣就是他的眼睛、他的耳朵,所以,这个时分他还能坚持他原来所置信的,不论是为了那个妖妇还是为了他的国度,都足以让人动容。
隔了一会儿,葛秀白说道:“皇上,虽然眼下大夏处于优势,但只需皇上励精图治,一切都还有挽回的能够,但若此妖妇不除,大夏将会面临更多的危乱。还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黎民苍生为重。”
孟胤运没有理睬,只问:“朕不容许你们就不起来是吧?”
事到如今,这些朝中重臣也没有了回头的余地,他们齐齐叩下头去,喊道:“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黎民苍生为重。”
“那你们就持续跪着吧。”说完,孟胤运转身便走,韩云鼎、崔则正、李仲新几个赶紧跟了上去。
而他们身后,葛秀白却悄然抬起头,本来还老眼昏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光。
一进内宫,暮绵绵便冷静一张脸迎了下去,显然曾经晓得里面的状况。在她启齿前,孟胤运便打官了她的话,说:“你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担忧,里面那些话你就当作没听见好了。”
暮绵绵其实不怕那些人,她只是有些担忧孟胤运。她顿住,仰起头望着孟胤运眉心的疲惫,然后什么都没说地闭上嘴,重重地摇头。
韩云鼎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有一种什么东西漫了出来,让她简直难以呼吸。
失掉暮绵绵的一定,孟胤运又转回头看向韩云鼎几个,斩钉截铁地说:“你们也别再跟朕说什么忍一时之气了,韩南川的人马曾经在赶来的路上,而马志全、蒋元博也镇守在城外,要硬碰朕也不是非输不可,朕不能再容他们对朕指手划脚、颠倒是非,朕决议赌一把,胜败就交由天定吧!”
韩云鼎也很烦那些朝臣,由着他们,等着他们身后的孟云焕出手再一次处理虽然有点冒险,但却干脆、拖拉,也不是失为一种方式。但是,心里究竟有些不舒适。她牵起一丝没有笑意的愁容,说:“也许是微臣多虑了,不过,微臣还是想提示皇上,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一局赌赢了固然是好,可若是输了呢?死不要紧,但死后我们几个就是万人辱骂的佞臣,而您就会成为他们口中荒淫无道的昏君,而敏婕妤会成为祸国秧民的祸水,而里面那些人是忧国忧民的奸臣,那一位则会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英雄!这些都会被刻在史书上,他们名垂青史,我们遣臭万年!您可以把胜败交由天定,可您输得起么?”
这就是她学了半辈子历史的经历。
孟胤运烦躁的心境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整个心都变得透凉,也终于冷静下来。但韩云鼎此刻的表情却是他历来没有见过的,宁静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绝望。他脱力一样地撑着桌子坐了上去,低声地说道:“你说得对,我输不起。”
暮绵绵不忍心看孟胤运这么颓废,便说道:“既然输不起那就赢吧!”
孟胤运抬起头。
韩云鼎点了摇头,说:“敏婕妤说得没错,把胜败掌握在自己手里,赢就是了。”
“哪里有什么必胜的妙法?”孟胤运抬起头看向韩云鼎,说,“你明晓得那群人早已打定了主见,朕就算是忍下这口吻又能改动得了什么?”
“可皇上您至多应该看出来他们想成心激怒您!”韩云鼎信口开河,随即又摇了摇头,说,“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如今还是早作布置吧!”
孟胤运怒火燃烬的明智渐渐冷却上去,他点了摇头,说:“你立刻派神弩营的人去联络韩南川,看看他如今究竟到了哪里,带朕的手谕去联络马老将军、蒋大将军那边,若有什么状况,他们也好及时救援。”
韩云鼎看了看门口的李仲新,说:“还有,请皇上让李统领接收苍州府衙的防卫,不能让任何音讯传出去。”
“李统领,你身边的人手够用么?”孟胤运问道。
李仲新答道:“虽然只要五百人,但守一个知府衙门是足够了。”
“皇上,微臣曾经派人去查探三王爷的行迹,如今也该有音讯了,微臣就先告退了。”说完,她向孟胤运深深一揖,然后便转身往外走。
虽然,她的神色曾经恢复如常,孟胤运却敏感地觉得韩云鼎的背影有些凄凉,他下意识地唤:“云鼎。”她转回头来时,他却又突然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他觉得韩云鼎是在生他的气,他的确没有把韩云鼎当作朝中那些大臣,但抱歉的话他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韩云鼎看孟胤运的神色复杂,念头一转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走漏了太多的心情,她牵起两边的唇角,说:“皇上,今天会有更多的费事等着您逐个应付,还是早些休息,养足肉体才行。”
孟胤运豁然地笑了一下,摇头放她分开。
孟云焕回到苍州府衙当前就闭门谢客,宣称在宴会上喝醉了酒要休息。但南宫月潜进去孟云焕的卧室却发现他基本不在时面,躺在床上的是一个身形与孟云焕类似的侍卫。韩云鼎有些疑惑,苍翠台上戒备森严,孟云焕就算有时机跟侍卫互换身份,又怎样能从重重的守卫中脱离大夏一行独自分开呢?
南宫月似乎看出她在疑心什么,便说道:“假如他与西越有勾搭,混在西越的人马中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
韩云鼎一低头,说:“西越与大夏的军队还在阵前对恃么?西越有没有什么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