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理所应当

  孟胤运点点头,说:“怪不得,朕就说这皇宫里怎样还有草民呢!既是圣安皇太后的侄子,便是朕的表弟,都是一家人,起来说话吧!”

  “谢皇上!”韩云鼎再拜,然后站起来目不斜视地站在一旁。

  “朕想起来了,那时分朕才刚封了太子,他还是先皇钦点的太子侍读之一吧?只惋惜后来暮安国公聚然去世,他因身体孱弱而不得不出宫疗养。”孟胤运回想着当年的景况,笑着向韩太后说着,又看着韩云鼎慨叹道,“如今看来,原先总是孱弱的他也长成了一表人才的谦谦公子了。”

  “都是托皇上洪福。”韩太后也颇为欣喜地说道,然后又向韩云鼎说,“鼎儿,还不快谢皇上。”

  韩云鼎依言谢过。

  易太后插话出去,说道:“皇上,脉儿小时候也常进宫跟你们兄妹们一道玩,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孟胤运笑着说着。

  易太后恨不能掐着孟胤运的脖子让他和身边的妃嫔信多说几句话,但孟胤运却只点了摇头,然后就转向韩云鼎问她这几年在家里做了什么,看了哪些书,学了些什么,惹得几个小姑娘频频侧目。

  倒是荣妃费荣萱年岁不大,修养却很好,被孟胤运热闹了也不说什么,只是带着本人刚两岁的孩子孟颐庆在易太后和韩太后两人之间轻言细语。

  韩云鼎心里警惕,这不是他当天问楚羽常和江陵谷两人的成绩吗?但孟胤运问话他又不能不答,只好慎重地说道:“回皇上,草民身患宿疾,再加上父母亲相继离世忧思过度种下病根,大夫吩咐以静养为主,不可思虑过多,因而只学了一些诗词书画之类,究竟是天赋不佳也无所长。”

  孟胤运眼里便显露一丝可惜的神色来,但还是很有修养地点了摇头说:“这便不错了,诗词书画原是修身养性的东西,对一个人的品德大有助益,倒也不用于拘泥于长与不长。”

  韩太后突然掩唇一笑。

  “什么事情让母后这么快乐?”孟胤运猎奇地问道。

  易太后也说:“是呀,姐姐有什么乐呵的事情,无妨说出来让大家都快乐快乐。”

  韩太后笑意盈盈地说:“哀家只是想起皇上小时候的事,那时分皇上才十来岁,每天都要去上清苑读书,三位太傅轮番讲些四书五经、天文地理的,没过几天皇上就烦了,成天带着几位侍读逃学到御花园里捣乱。想起来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如今皇上却曾经是一位明君,也能指点昔日侍读的学业了。”

  “那时分年少轻狂,让母后操心了。”孟胤运也回忆起事先的情形,从眼底溢出了愁容,说道,“那时分表弟也曾经到朕身边做侍读了,但朕嫌他身体不好行动不便,总是让他一个人留在上清苑里应付太傅们,谁知有一次父皇闲来无事去上清苑,发现只要他一个人在学堂里,父皇大怒,问朕的去向,但表弟从头到尾没有吐露半个字。”孟胤运改唤韩云鼎为“表弟”,言语中更多了几分亲厚。

  韩云鼎垂手站在帘外,也不晓得这两位究竟打什么主见。

  两位太后都笑了起来,韩太后摇着头说:“这孩子从小就实诚,也不晓得替皇上遮掩一下,究竟还是让皇上您挨了先帝的责罚。”

  孟胤运不以为意地笑笑,说:“朕那时分少不更事,被先帝责罚也是理所应当,断不会有半句怨言,难得的是表弟这份忠心。”

  “只惋惜究竟身体孱弱,不堪大用。”易太后笑得有些好看。

  “的确是惋惜了。”孟胤运也不无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荣妃费荣萱突然启齿:“臣妾倒是觉得,韩公子虽然不能在朝廷上侍奉皇上,却可以挂个虚爵,赐些俸禄,虽然不必上朝,但若官方有个什么异动也可随时向皇上禀报。再则,他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这名头上难听些,也好寻个好人家的千金。”

  韩云鼎心中一沉,她如今只是一个草民偶然呈现,被人发现身份的几率小,可一旦封了爵,动不动被召入宫中,看个病都得动用御医,还怎样粉饰本人的性别?

  易太后移向费荣萱的目光便是一沉,说:“先帝早就下旨发出韩家恩荫,这样做岂不是要违抗先帝旨意?”

  费荣萱不慌不忙地欠了欠身子,说:“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着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暮安国公是为了延续韩家香火而自请圣旨发出世袭恩荫,如今这孩子也曾经长大成人,暮安国公泉下有知也应该安心了。况且,皇上并不需要赐还韩家原来的世袭之爵,可另赐一个低一等的爵位给他,也让天下人晓得皇上并没有遗忘当年的罪人。”

  孟胤运点了摇头,说:“荣妃说的很有道理。”

  韩太夫人有些失态地跪了下去,说:“皇上,韩家真实无福……”

  “荣国夫人不用如此。”孟胤运让人将韩太夫人扶了起来,然后召来身边的内侍,说:“去中书省着人拟旨,封韩云鼎为从三品侯爵,赐号……庆安。”

  内侍领了口谕匆忙去了。

  韩云鼎见事情曾经定了上去,再次撩袍跪拜,说:“微臣谢皇上隆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太夫人也只得屈膝谢恩。

  韩太后坐在榻上谢过孟胤运,然后轻叹了一口气,向韩云鼎说:“虽是虚爵,你却也要记得本人是皇上的臣子,一切光彩都是皇上赐的,不可因而而生出骄横之心,行事间更不可失了皇上的颜面,要时时为皇上着想才是。”

  “微臣谨记圣安皇太后教导,定当谨守本分,不负皇上厚爱!”韩云鼎叩头又拜。

  “好了,你既然身子虚弱就别总跪着了。来人,赐座!”孟胤运声响一落,帘外侍候的内侍赶紧端了月牙凳过去,孟胤运又说,“当前可以常常进宫走动走动,也好陪两位太后说说话。”

  韩云鼎又一次谢恩,然后起身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