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幸不辱命

  “你替我通知军器监的工匠们,若这次能按时完成,朕不但免他们贻误军机之罪,还重重有赏。”

  “是。”韩云鼎快乐地答道,又说,“虽然这次弩弓制造断不会再耽搁,但这种强制手段不能一而再,上一次的疏漏也不能不查。所以,这几天微臣不断在想这个成绩,微臣以为此事的关键还是在那几张公函上。国子监丞楚羽常楚大人擅书,微臣曾见他从一幅书画上断出书写者的运笔习气,不如请他来鉴定一下这一张公函能否有问题。”

  孟胤运看向韩云鼎,如浓墨普通的眸中似乎要看穿人心普通,韩云鼎强迫自己忍住移开目光的激动,静静的,不骄不躁地回视着他的视野。好久,孟胤运居然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韩爱卿总能想到朕的心田上去,朕也以为此事不能姑息,只是不晓得应该用什么法子处理,既然你先朕一步想到朕就只能准你所奏了!”说罢便差人去请楚羽常。

  韩云鼎笑道:“为皇上分忧是臣等的份内之事,微臣幸不辱命。”

  “如今没有其他人在,你又何必说这些?”孟胤运笑着走出书案,拍着韩云鼎的肩膀说,“是不是不把朕当冤家?”

  “不,微臣……”在孟胤运的目光下,韩云鼎只好困难地改口,说,“这是我的荣幸。”

  楚羽常就在位于皇宫外苑的尚书省衙门办事,接到传召很快便随内侍进了御书房。

  见礼之后,孟胤运便令韩云鼎将案上那些公函拿给他,说:“听说楚爱卿擅书,一双明目更擅长品鉴书画,就帮朕看看这份公函能否有什么不妥。”

  “是。”楚羽常双手接过公函,细心翻看了一下,说,“以微臣之见,这信函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这字倒有些像照着临描出来的普通,运笔时显得有些生硬……”说完,他又翻过纸的反面看了看,突然将纸凑到鼻子上一闻,然后皱了眉头,向黄帆说,“能否劳烦公公点一支蜡烛过去?”

  黄帆闪过一丝讶异,回头觑见孟胤运神色无异,便令小内侍们去点蜡烛。

  韩云鼎心下里不由得定了几分。

  楚羽常将其中一张公函纸放在蜡烛上烤了一会儿,纸上的字迹似乎有些厚重起来,不一会儿,他将烤过的纸呈给孟胤运看了一眼,说道:“皇上请看。”本来写着熟铁的“熟”字洇成一团,仿佛是两个字叠在一起。

  孟胤运的眼睛也不由得睁大了,说:“这是怎样一回事?”

  “回皇上,微臣的家乡在漉州,离海不远,四周盛产海货,其中有一种叫做‘乌贼’的鱼会吐出一种如浓墨普通的黑汁,用来写字色泽浓黑与墨无异,但稍过一段时间纸上的字便会化为乌有,遇热则现。”说到这里楚羽常不由得笑了一下,说,“微臣幼时习字怕糜费纸墨,便用这种黑汁为墨,纸张也可以重复使用,只是,这纸用久了便有一股腥味,微臣刚刚闻到这纸上似乎也有那种滋味,便斗胆一试了。”

  韩云鼎松了一口气,便将那日在暮士钦对她说的话反复了一遍。孟胤运听完之后沉吟道:“这么说,是军器监主簿成心将墨换成了那种‘黑汁’,然后趁还没有干的时分重新描了一遍,唯独只改了其中的‘熟’字?”韩云鼎说道。

  楚羽常点了摇头,说:“的确有这能够。”

  孟胤运忽然重重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厚重的紫檀木长桌收回了一声巨响,楚羽常和韩云鼎赶紧跪了下去,齐声喊道:“皇上动怒。”

  “动怒?”孟胤运看了他们一眼,说,“朕倒是想动怒,可是这班蛀虫许朕动怒么?这主簿还是查出来的,没有查出来的还有多少?再这样下去,朕的江山都将被他们啃噬殆尽!难道大夏就是养这些蛀虫的么?”

  楚羽常犹疑了一下,火上加油地说道:“皇上,依微臣看只是军器监主簿一人未必敢如此妄为,能够还有其他人牵涉其中。”

  韩云鼎晓得孟胤运正是气头上激不得,赶紧说道:“只需皇上明察秋毫,这些蛀虫又何足为惧?只是,此时军器监上下一心,皇上若此时问罪恐怕会乱了他们的士气,不如等这个月过来再来追查此事。”

  孟胤运却有点不甘愿,背着手在殿内走了几圈。

  韩云鼎和楚羽常不谋而合地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对方的眼里找到不赞同的神色,楚羽常傲然地撇开头,韩云鼎则摸了摸鼻子。楚羽常上前一步,说道:“皇上,有过当罚,有功则赏,既然曾经查清现实又何必再姑息养奸?”

  “皇上,臣等已将实情掌握在手中,如何处置,何时处置都不过是您一句话的事,微臣引荐楚大人处理此事只是不让君子蒙蔽您的眼睛而已。”韩云鼎说道,“其他的事情请皇上定夺。”

  楚羽常照例又是要支持的,引经据典地说了一堆无规矩不成方圆的话,却没发现孟胤运的眉头越皱越紧。

  “好了……”

  孟胤运出声打断楚羽常的话,一名内侍却又匆匆跑出去打断了他的话:“回禀皇上,北方边境传来急报!”

  孟胤运与韩云鼎的目光不期然地撞上,韩云鼎心头一跳,暗道:来了。

  一个轻装兵士从里面跑出去,复杂地行礼当时便说:“启禀皇上,北方边境告急,西越国违背盟约向我越州边境发起突袭,由于事发忽然,越州驻军毫无准备,于六月初十失守,现西越军队已迫近湄州、滨州一带!”

  兵士短促的声响明晰地回荡在大殿中,整个御书房突然变得万籁俱寂。

  半个时辰当前,一切朝中重臣都聚集到御书房,有些人是下了朝还没有回到家便在半途中折了回来。

  孟胤运此时反而镇定上去,他宁静地将越州失守、湄州被困的事情向几位重臣说了,又说:“众卿家倒是说说看,这事该怎样处置?”

  群臣面面相觑,没有人敢首先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