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鼎只得随众人一同跟上去。
趁着孟胤运换常服的时分,韩南川和楚羽常两个人把韩云鼎堵到了一边,韩南川小声地说道:“你怎么回事?他人抢破头也抢不来的差事,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天大的皇恩谁不想要?我只恨自己福薄命浅无法消受罢了。”韩云鼎说着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说,“再说,即使我不当那个门下侍中也一样会为皇上尽忠效能,又何必再去沾惹朝中的官职?你们难道没有看见原来那些老臣们看我们这些人的眼睛都要喷火了么?”
“理他们作甚?”韩南川不屑地说道。
韩云鼎只是轻轻地叹息。
本来缄默在一旁的楚羽常突然问道:“你真的不情愿做门下侍中?还是……”
“不是不想,真是不能。”韩云鼎回视着他的目光,眼中带了一抹苦笑。
楚羽常便叹了一口气,说道:“若真是如此,以前却是在下低估了公爷,还望公爷见谅才是。”
韩云鼎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响过去他曾当面呵斥她的那些话来,此时想起来竟像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一样,若不是他自己提早,她简直都要忘了。她笑了一下,正要启齿,黄帆却走出来宣韩南川等人进殿了。只独独留下了韩云鼎一人,其他人走进去的时分都不谋而合地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眼神。
御书房院子里的积雪早已被清算洁净,可是偶然吹来的寒风照旧非常寒冷,韩云鼎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在院子里站了有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徐庭杰等人陆续走了出来。不一会儿,黄帆匆匆地跑出来将韩云鼎迎到屋檐下,塞了一杯热茶给她,说:“公爷赶快暖一暖。”
直到杯中的暖意透到手心,韩云鼎才觉得生命又似乎重新回到了体内,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黄帆小声地说:“公爷受委屈了!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今儿个是在朝堂上当众被您下了面子才会如此,稍后您出来了可就别再顶撞皇上了,若有台阶您可就下了吧。”
韩云鼎喝了茶,谢过黄帆后便径直走了出来。
韩南川、楚羽常二人还在殿内一言不发,而孟胤运却低着头仔细地看着奏折,听见脚步声却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韩云鼎跪下行了大礼。
孟胤运依然埋首于奏折中,像是没有听到一秀,好半天才掉以轻心地瞟了她一眼,不阴不阳地说:“你在府里不好好养病,这胆子倒是养大了不少,都敢抗旨不遵了!”
“微臣不敢。”韩云鼎不慌不忙地说。
“不敢也曾经敢了。”孟胤运冷笑了一声,说,“没听见里头那些文武百官怎样说的么?他们可都说要宽大不殆!”
就仿佛她旁边站那两人是摆设一样。韩云鼎腹诽道,脸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请皇上恕罪。”
毕竟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孟胤运怎样会看不出韩云鼎口不对心?他将奏折往桌上一拍,没好气地说:“我看你是吃定了朕不会治你的罪吧?”说完,却又留意到她帽沿边、眉梢上有淡淡的白霜,心里不由得一紧,便允了她起身回话。看她慢条斯理的起身的样子,又觉得心里的气咽不下,又说道,“凭着我们在南疆同生共死的交情,朕确实不能也不愿把你怎样,但就算你对朕的决议有什么不称心,难道就不能私下里跟朕说?非得在朝臣面前抗旨么?你说说,朕如今拿什么去堵那些朝臣的嘴?”
韩云鼎掩着唇干咳了一声,小心地抬眼看了孟胤运一眼,说:“可微臣事前也并不知道皇上的旨意,况且诏书一下,事情便已成定论,微臣……不得不抗!”
“你……”孟胤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早向他标明过不情愿为官的想法,若是孟胤运私下相询,她一定是要想方法回绝的,但孟胤运又真实不情愿糜费她这等人才。苦思了许久,还是暮绵绵提出了这个方法,在满朝文武面前直接封赏,韩云鼎便不好当众违抗圣旨,只能勉为其难地承受了。谁晓得,韩云鼎的心思居然如此坚决。
一旁的韩南川见局面冷了上去,赶紧向韩云鼎使了个眼色,呵斥道:“自大军回京当前便发作了这许多事情,皇上还不曾有一天能好好坐下来来歇歇,哪有时间一个一个问过再来下旨?况且,给侯爷您的全都是封赏,正常人有谁会回绝?你可别以为皇上把你当兄弟就可以这样胡来……”
楚羽常也反响过去,赶紧附和道:“正是,为人臣下的应该谅解皇上才是……”
孟胤运瞪了他们一眼,说:“够了!你们两个也别在这里作戏了,朕要治他你们还能拦得住不成?给朕想想究竟该怎样处理这件事!”
韩南川、楚羽常几人便缄默上去。韩云鼎抗旨之罪不小,稍稍责罚一下也不为过,可偏偏她又是个受不住的。韩南川犹疑了好一会儿,说:“要不,罚俸?”
“这倒可以,不过,首要的是侯爷的职务终究该如何?”楚羽常说道。
韩云鼎深吸了一口气,道:“皇上,微臣自知罪不可恕,请自削爵为庶民,带家人退隐山林不问……”
“你!”孟胤运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双眼怒瞪着她,说道,“你明晓得朕想方设法都是为了留你在身边,你非但不领情反倒是越躲越远,当朕是什么?过河拆桥的不义之人?还是飞鸟尽,良弓藏的昏君?你究竟……”他指着她,却最终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韩云鼎也没有料到孟胤运会有这么大的怒气,赶紧跪下,说:“皇上动怒,微臣绝无此意。”
韩南川也忙跪到了她的旁边,说:“皇上,微臣听说侯爷这身子应以静养为主,京城虽然繁华却也喧嚣而不适合养病,侯爷想隐于山林也不过是为了将养身体罢了。”
“可他让朕贬她为平民,这清楚是一去就不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