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闪电由余贤瞳孔中射出,径直导入李唐体内,浑身毛发几乎直立,最初的恐惧过去后,她个子一缩,本身就不高的身子一咕噜钻过宁潇湘手臂,瑟瑟地发抖:“咸鱼……不,余贤,你,你,你怎么在这!”
“从食堂往教室,最近的就是这条路,我当然是候在着等你们啰。”换下作弄人的面孔,余贤身子一侧,抬手往实验楼的方向,“有些话想同你们说。”
“我们?嗯哼,你是想和宁潇湘搭话吧!”扒在闺蜜身后的李唐探出个小脑袋,暂时获得安全感,她的八卦之魂再度复苏,从那含有别样意外的笑声就能想象出她的嘴角翘得多高。
顺着自己的想法,李唐绷紧脸,压抑着兴奋感道:“嘻,不用那么拐弯抹角,我懂的,都懂的,我这就离开,不打扰你们俩。”上千封情书之后,终于有人站出来向宁潇湘告白了!她准备好脚底抹油,让班里的同学第一时间知道大新闻。
“李唐,你再继续妄想,我不介意就在这里跟你表白。”余贤诡异一笑,“我是不怕丢脸的。”
“额……”慌张地环顾周围,确认鲜有人注意到,李唐老实地低下头,别看她嘴上头头是道,宛如情圣,别人一旦开起玩笑,第一个怂的就是李唐。
两人调侃间,宁潇湘沉默着,端详余贤的表情:面色坦然,谈吐自如,目光精明,体现不出任何心理负担。再者,就她开学以来对余贤的印象,他不是一个情感冲动的人。
宁潇湘天生丽质,至今未曾在外貌上遭遇劲敌,内心一向是高傲无比,碍于家教等因素,宁潇湘表现得很谦虚,以至大量自我感觉良好的追求者觉察不出她敬而远之的态度。
初次见面,中人之姿的余贤场面上与她相处融洽——对方隐藏得很好,宁潇湘隐约感到他投来的不老实的目光——虽然没有证据,余贤还是被打上了“有色心没色胆”的标签。后来饱受追求者的困扰,不耐烦的宁潇湘生出邪念,何不假装柔弱,套路这个同桌作为挡箭牌呢?
就像网络上编的那样,伪造一个男朋友来迷惑其他追求者。
结果毫无疑问地失败了,宁潇湘进一步认清现实,颜值不是万能的,别人也不是傻子,少算计别人,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她也庆幸自己最终没有彻底实施这损人利己的手段。
对余贤的印象也在不断改变:几次巧妙化解她与追求者间的尴尬气氛,游刃有余地应对魏艾评的嫉妒打压,超强自律与勤学夯实的成绩,运动能力也不赖——持恒心而有谋略者,值得尊敬。
“好了,李唐,不要再消遣我和余贤了。”宁潇湘安慰过闺蜜,看向余贤,柔声道,“我们走吧,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一些时间。”
“没事。”余贤礼性一笑,前方引路,三人一路无言登上实验楼三层,天黑得早,风掠过空荡走廊,各个实验室门窗紧闭,远处的灯光过了一小会便自动熄灭,近处灯光在脚步声传来时开启,留出一片小光明,护送行人漫步在昏暗中。
宁潇湘原先和余贤并肩而行,而后开始放慢脚步,紧紧握着李唐的手。
直到实验楼与教学楼的空中连廊,虽然人迹依旧罕稀,但已经可以在百步内看到高二班级,学长学姐的人影。余贤止步,回过头直接道:“宁潇湘,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申请走读?”
“你问这?”李唐语气变得不满,抢先道,“还不是潇湘宿舍那几个人偷偷带手机来学校,晚上熄灯后玩也就罢了,还不戴耳机,潇湘怎么劝也不听。要不是潇湘脾气好,不同她们争,我当初就拿着扫把挥过去……”
“李唐……”宁潇湘扯一下闺蜜衣角,看似是为了维护表面上的同事情谊,暂忍屈辱,示意李唐不要继续往下说,侧着身,怨念与无奈夹杂的眼神向余贤一瞥,苦笑一声:
“基本和李唐说的差不多。”
“你知道你的舍友是怎么说的吗?”
“每个人都有各自对事情的看法,我这不过是一面之词……倘若何事都分清高低对错,太伤和气了。”她别过头。
实验楼临近学校边缘,校外的空旷马路,再往外边,是被黑幕掩埋的,待开发的成片鱼塘,农田。单从宁潇湘的角度,光与暗的界限沿着马路明灯划分,可若自上空俯览,不过是一道闪亮细线,附近几所搬迁过来学校——各自孤立的大光点,涂抹在黑色卡纸上。
微风阵阵,悄无声息。
“她们说你是有钱人家,习惯了娇贵生活,在宿舍住不惯。”余贤微眯着眼,见宁潇湘不做回应,他把注意力放在了一片愤然的李唐身上,道:
“总之,在小范围的流言里,你已经成了瞧不起穷人的金贵女;另外,你把魏艾评当备胎和亲近唐楞严的传闻,扩散到男生圈子里了……”
李唐上前几步挡在宁潇湘身前,直视余贤:“全都是胡言乱语!”
“是吗?那下午的化学实验课呢,宁潇湘因为赔钱恼-羞-成-怒,把责任都推给刘月柔,还私下她承担所有赔款,对外说是两人分担……”戏谑地看着李唐,余贤道,又分心往宁潇湘处窥去,她依旧平静地眺望远方。
“不可能,刘月柔和宁潇湘不是一个宿舍,她们之间也没有矛盾——”
“——但是!刘月柔面对这些传言,始终没有站出来澄清,为什么呢?就算刘月柔怯弱,那下午计算机课的电脑插头,它就这么容易松吗?英语课下课,全班的作文本完整地发回,唯独宁潇湘的出问题——”
余贤一阵慷慨陈词,话到末尾,他弯下腰,贴近李唐的脸,刻意地轻声道:
“宁潇湘真的是倒霉吗?”
一小段的惊讶,李唐在脑海中将班里的传言与下午频繁发生的小概率事件分解成零散信息,顺着余贤的话题引导,发掘出一条又一条线索,线索连接沟通,构成完整的树干图,各路细节追溯至一个可怕啊源头。
她不敢直视余贤,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她们要孤立宁潇湘?这也太……”
“问题永远是从细枝末节开始,等到雪球越滚越大,就再难挽回。”余贤挺直身,整了整polo衫校服的领子,看起来气定神闲,而正当他要抛出应对计划,沉默许久的宁潇湘忽然发声了:
“余贤,这只是你的猜测。”
“潇湘!”李唐对余贤所引导的推论坚信不疑,她抓住闺蜜双臂,企图用摇醒在危险边缘昏昏欲睡的闺蜜,“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回应她的是宁潇湘的摇头,宁潇湘道:“她们至多是与我有间隙罢了,这点磕磕碰碰很平常,没必要小题大做……”
“可是——”
宁潇湘伸手遮住李唐的嘴,笑道:“没有那么多可是,李唐,你不要想太多,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安抚好闺蜜,她向余贤道,“多谢你的提醒了,同桌,不过,月考快到了,我们还是把重心放在学习上好些。”
疑惑归疑惑,既然当事人无所谓,余贤便不多追究,转身正要回教室,身后追来宁潇湘的嘱咐:
“唉,对了,晚自习下课后,有几道地理大题——想请教一下你。”
向一个不听地理课的人请教地理?余贤内心自嘲一声,回过头来,只看宁潇湘莞尔一笑,没有任何解释。
……
哪怕临近月考,教室里看不出一丝紧张气氛。前两节晚自习,有教师留守,高一4班维持着脆弱的秩序。待教室下班回家,而第三节晚自习才刚开始,微小而繁多的骚动此起彼伏。
代理班长象征性地叫唤两声,发现收效甚微,懊恼地专注于自己的学习去了。
其他想要学习的人见怪不怪,娴熟从抽屉里拿出耳塞,沉醉在各种的知识内湖;
心性不佳的人本意是要复习的,奈何周围同学逐渐地放肆,他们得过且过地聊上那么一两句,又三心二意地写作业;
剩下的人就彻底摸鱼,操办一切与学习无关之事,时不时抬起头瞧教室挂钟,盼望着下课铃。
代表下课铃声的古筝的前奏方起,先头部队揣好手机,书包撂在座位,第一时间夺门而出;中军大部队稀稀拉拉,唠唠叨叨。
等到殿后的值日生马虎打扫一遍教室,一起往那对埋头苦读的同桌投去仰慕的眼神——这就是学霸吗?我们果然学不来——然后习以为常地离开。
教室的宁静回归二十八分钟后,宁潇湘首先开口:“现在可以说说你的办法了。”右手笔头不停,保持抄写单词的速度。
余贤看着错题集,抛出一个问句,“你连李唐都信不过吗?”
“除去大嘴巴,她是个很好的朋友。”宁潇湘道,“时间不多,正如我没有问你其他问题一样,直接进入正题吧。”
余贤尚未开口,眼前忽然一黑——到了晚上十一点,学校保安会准时拉电闸,强迫学生回宿舍休息——他忍不住调侃一句:“你要是不那么谨慎,我兴许还有时间去超市买夜宵。”
漆黑之中却传出怪异的笑声:“你不觉得在这种环境下策划阴谋,更有感觉吗?当然,希望你的法子有趣一些,不然我也觉得在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余贤反复咀嚼这四个字,宁潇湘大概早有应对之法,不过,得有多自信——或者自傲——才会对施以援手的人说出“浪费时间”这四个字。
仰仗着黑暗,余贤朝这个略微傲慢的同桌翻白眼,黑灯瞎火的教室里有个屁的气氛!平白让他担心拿手电筒巡查的保安把他们当成幽会的情侣,然后第二天全校通报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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