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误身体力行,端上自己用过的盘碗就往后厨走去。
“千万使不得……”老人家赶忙劝阻,直言相劝,“不过一顿饭钱,小哥不需要放在心上。”
“那怎么能行。”苏误直入后厨。
拉开厅堂的黑帘,等若是掀开了祖孙俩的遮羞布。后堂小院一览无余,祖孙二人没有土地,院中的半分地,就成了耕田。
田地一片狼藉,种了些病恹恹的蔬菜,想来,那些好苗子都在刚才被苏误吃了。
苏误怔怔地看着后堂,心中百般滋味。
“小哥,你也看见了……”老人叹息道:“屋子里条件差,怎能让你陪我们过冬。”
老人骨瘦如柴,须发花白,皱纹横生。他的背驼了,却不曾被生活压垮。
苏误能看出,老人生活很艰难。
“不过是一顿饭钱,或你哪天路过这里,补上就行。”老人道。
他并不希望苏误留下来,兴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钱是能补的......但是,心意却不能。”苏误感叹道。
“老伯,您也知道,马上要到冬天。我在村庄附近寻人,没地方可住,您就让我留下来,给小店打个下手吧。”
苏误觉得老人家很善良,也很可敬,于是说上了敬语。
老人家的生活穷苦,揭不开锅,连蔬菜也只有烂叶子,田里的土,很久没翻过了。
小糖糖也很可怜,那么小,衣服上打满了补丁。
“小哥也是苦命人,没有住处......”
穷人家同病相怜,老人家不再说什么。
“大哥哥要留下来?”小糖糖的脸上,仍有泪花,仰起红扑扑的小脸,楚楚可怜地看着苏误,“可是,我们家里没有多余的粮食……”糖糖掰着小手指,嘟着嘴,衣袖上的补丁湿了一大片。
苏误放下碗筷,半蹲身子,他摸了摸糖糖的小脑袋,道:“放心吧,哥哥就是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老人执拗不过苏误,只好帮他腾出了一个房间,布置几张干净的床被,并且告诉他随时都可以离去。
苏误不顾老人劝阻,执意要刷净后厨余的脏盘子,而后,又扛起锄头,帮祖孙俩将院子里的土给翻了。
他的作为,让老人家看在眼里。
“小哥,你不必要干这些苦活。”老人很质朴,也很简单,在他看来,一顿饭而已,是很小的事情。
“没事,正直秋收前,院子里的土该翻了。”苏误扛着锄头笑道。
“大哥哥,刷碗是糖糖的工作......”小糖糖怯怯生生,抱着爷爷的腿脚。
小丫头很天真,与苏误才认识,有些认生。
苏误感叹世态冷暖,糖糖这么小,却非常懂事,与自己家乡相比,她这朵小苗花,成熟懂事地让人心疼。
穷人孩子早当家,此话非虚。
“老伯,您抓鱼的河在哪里?”苏误忽而想起,祖孙俩还饿着肚子。
他赶紧向老人打探方向,以他的脚力,区区三里地,何足挂齿。
老人知道河流湍急,在夜晚很危险,不愿意告诉苏误。
“天色不早了,你且住下,不要操心。”老人和蔼道:“灶上还有些馒头,我和糖糖饿不着的。”
老人笑容可亲,他去前厅收拾,拿上门板,准备打烊。
“那怎么行。”苏误正色道:“我把你们的饭吃了,怎么好意思叫你们饿肚子,您指明方向就好。”
老人发现,小哥是个驴脾气,有时认准的事情,就不更改了。
无奈。
他为苏误指明北方,目送着他出门。
老人叹息道:“真是个正直的好孩子。”
……
……
天色其实还早,像这样的四面环山的小村落,阳光总是转瞬即逝。
苏误一步横跨出村,两步翻山,速率非常夸张。
不知何地,看着祖孙俩辛苦过活,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饭之恩,实在难还……
一顿饭,对苏误而言,不过解馋,对老人而言,却是生活。
如果苏误不掀开那片帘布,或许将永远蒙昧。
“就是这条河吗?”望着湍急的河水,苏误似看见了那位老人在激流中摸鱼的画面。
从雪原流过来的水,想必很冷才是。
“雷电——来!”
苏误大喝一声,神使无极法,扯一条雷鞭向河面狠狠抽去。
他将胸中的郁闷,全发泄在了河上。
霎时,河水翻涌,水花四溅,雷光如细龙在河面上咆哮,蓝紫双芒盛放,点亮了整条河床。
噼噼——
雷鞭几经传导,炸晕了不少大鱼。
那些翻着白肚的青鲈,鳞片上还噼里啪啦地闪着雷光。
“对我而言,抓鱼很简单……”
“但是,对某一些人而言,抓鱼又很难。”苏误喃喃着,想到老人家为抓一条鱼,得在冰水里熬多久。
他自己既不舍得吃,为小孙女留口,却也愿意为了苏误,慷慨地呈出。
这是多么善良的一位老人家。
苏误一绳穿线,将河面上飘着的鲜鱼全部带走。
“只有鱼肉,未免有些单调……”
苏误思忖着,并不满足,他踏足荒山,在峰崖山看见了许多猎户,许是隔壁村的人,他们大多是中年人,围在一起猎杀着一头野猪。
山坡上,几泊鲜血,有野猪的,也有猎户的,时间久了,隐隐有些发黑。
猎人与猎物都受了伤。
他看见猎人中的某个男人,小臂上被野猪的獠牙戳了个大洞。
“这些猎户们过得也很辛苦……”苏误叹息一声,目及远方,回想起某个男同学,他的臂膀上,也曾留有这样一个血窟窿。
这世道,很多人光是活着就需要用尽全力。苏误满心地伤怀。
“穷人有很多,苦难也有很多,我没办法帮助到每一个人。”
“很多时候,我也不能提供帮助……”苏误眸光黯然,摇了摇头,便离去。
他不愿打扰这些猎户,也不愿掺和进他们的猎场,只是远远地,往野猪眉心弹了一颗石子儿。
对凡人来说,打猎这等的小事,也须要拼尽性命……
这许是真正的生死存亡。
苏误想到了地球,步入现代文明的社会,但是有钱人毕竟是少数,这个世界,最终还是靠穷人支撑起来的。
他又对比起武仙,大荒百姓尽数穷苦,像赵家这样的地头蛇,也不常见。
“都是一样的弱肉强食……”苏误一声长叹,很无奈。
他奔走百里,进入一片林野深处,捕杀了一头肥鹿,又采了几朵野菌。
“想来有这些东西,能够祖孙俩吃上一段时间……”苏误身上背的肉,少说有两百斤,尤其是那穿成串的大鱼,何其地引人注目。
当苏误再次进村时,又一次受到了全村人的注目礼,他一袭老旧麻衣,胡子拉碴,长发垢面,又背了条鹿在身上,看起来就跟逃荒的难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