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当然,他们当下也几乎快昏过去……」大姐还说了:「这下不得了啦。」边叹了口气。我无法出声回应,只是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等对方继续说下去。「他们半信半疑喊那孩子的名字,我也顺势附和说就是他。然后,他们抱起那孩子,逃跑似地回家了。我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佳子大姐不住叹气:「继续发生的话怎么办?」然后回家了。我没能与她商量山上同学的事,一个人发着呆。
还是觉得不安。今后怎么办,该找谁商量呢?万一选错对象,我们不就成了公诸于世的珍奇动物?这点也很令人害怕。启治姐夫说:只能看着办了。他真是个好人,也清楚糠床的事。佳子大姐嫁了个好伴侣。
我呢?……不可能,怎么想都没指望。
不管再怎么想,这应该就是如今活着的「胡立欧」的诞生过程,跟胡立欧的说词几乎吻合。胡立欧说过的话——关于他的出生——原来并没错。根据时子阿姨的描述,打从一开始,我就把他当成「胡立欧」了。这么说来,胡立欧的诞生,并非与我毫无关连。
〇月〇日
山上同学向我求婚了。「想跟你共度人生。」「明年春天,我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以后,就结婚吧。」他说。我无法立刻回复。他似乎以为我会立刻答应,情绪好像受伤,出现尴尬的沉默。
我的确受山上同学吸引。但,山上同学能不能接受我的一切,又另当别论了。
如果跟山上同学提起这事,即使他也愿意接受,也就意味着我将自己该背负的命运重担强加在他身上了,我不想把这重担加诸在他身上……不过,所谓结婚就是这么一回事,命运共同体。当然,我大可隐瞒起来,就这样跟他结婚,暂且不管能不能蒙混过去,夫妻之间一开始就隐藏如此重大的秘密,婚姻生活也不可能顺利。再说,我不想拥有骗局似的婚姻,这是不诚实的行为。
时子,冷静点好好想想,这不单是你一个人的事,或许还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命运。我不想让可爱的久美遭旁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不过,要是山上同学肯接受我的一切……不,这太奢求了……总之,很难吧!
〇月〇日
心情沉重,暂时没助力写日记,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虽然知道原因,但也无济于事。
是因为几天前跟山上同学见面。当时他聊起曾论及婚嫁的前女友,这件事并没打击到我,让我深受打击的是他决定与对方分手的契机。他说:「对方有个亲戚,因为精神疾病住院。我无意间得知此事,我问她为什么隐瞒不说,对方却回答:『我觉得这事没那么重要。』真不敢相信呐。这种病可能会遗传,血亲之中要是有人得病,一旦跟她结婚,表示我的后代也有可能带病呐。」
我沉默不语。不过,我能体会那女孩的心情。而山上同学的说法,以一般常识而言,的确也有道理,我不得不承认……
这家伙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时子阿姨,你差不多也该醒醒了吧?或是恋爱会蒙蔽一个人冷静观察的目光呢?我站起身,倒点水来喝,然后稍微冷静下来思考。
我完全站在时子阿姨这边,才会如此愤慨,但是,那个叫山上的男人的主张,或许反而是他冷静地未让恋爱情感凌驾自己之上的「成熟的」、「合于常理的」部分。不想让有问题(!)的遗传因子混入自己的遗传因子,怎么看都是遗传因子至上的人会考量的事不是吗?而说不定在不知不觉中,几乎所有人都因「遗传因子至上」的想法牺牲了个体与个人。比起个体、个人随性自由的恋爱,人们更重视能否以所谓「拥有相同遗传因子的家族」的群体为单位生存下去。不过,这跟时子阿姨面对山上求婚满心欢喜的同时,考虑到整个家族(和「可爱」(!)的我),告诫自己该冷静思考,两者之间是不一样的吧?
不一样,很明显不一样。
比起「群体」,时子阿姨更在乎别人的幸福。相较之下,山上才是个有自私遗传因子的男人。
〇月〇日
还是必须拒绝他。就算告诉他糠床的事,我想他最终也无法接受。山上同学并不是因为喜欢我的一叨,才想跟我结婚。他认为我是因为喜欢他、尊敬他,才为了他心甘情愿做任何事,所以才动了跟我结婚的念头——愈想愈觉得是这样。尽管我脑中清楚,但只要一到山上同学面前,就会不自觉软化,变成听话的乖女孩,无法对他说清道明。跟他在一起,让我有找到归属般的安全感。
然而,这就是我的弱点。下次见面,一定要清楚地告诉他:「我不能跟你结婚。」
到现在还无法开始认真找工作,但我想先找找有兴趣的公司。总之,自食其力是先决条件,我不奢求太多。
〇月〇日
终于说了,胸口痛得不得了,这股痛,一定会持续一辈子。出生至今,我从没伤害别人如此之深。手上握着一把刀,我明明不愿挥动它,却不得不伤人,都快哭出来了。我搞不清自己的心情,是盼望他不可能因这种程度的事遭受那么大的打击?还是认为「我不值得别人如此喜爱」的自我怜悯?我一面打从心底祈祷(向谁祈祷呢):啊啊!希望他其实没那么爱我,就算遭我拒绝,就算他生气,也不会伤得太重——一面鼓起勇气说:「我不适合你。」一时之间,他似乎没听懂我的话。「我不打算结婚。」我继续说。他似乎终于恍然大悟,满面涨红,用好不容易挤出似的声音问:「为什么?」「你讨厌我了吗?」我不能让他误会,连忙回答:「没这回事,都是我的问题。」还说:「真的很抱歉。」他以僵硬声调问我:「那,问题』是什么?不说清楚我不会甘愿。」我很困扰,对他说:「你之前曾提起遗传病的事吧?我的问题就属于这类,我们两家不适合共结连理。」「即使是遗传病,种类也很多,我会视程度妥协。」他说。「程度不轻,非常严重,但我不打算说更多了。」我口气坚定地回答。要有自信。回想起来,面对山上同学时,我从没像此刻做出这么有自信的行为过。毕竟,糠床在我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所占的比重非同小可,所以我的确信不止一般。只见他唇色转为惨白,颤抖了起来。我大吃一惊。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不忍再看,我把视线移开。如果我能告诉他「对不起」、「刚刚说的只是在开玩笑」该有多好。我无法忍受自己竟伤他这么深,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不过还是拼命忍住了。我再也无法待在他面前,说了声「那么我先走了」,接着拿起帐单,起身离开。他不发一语。
回想起来,我抛下他先离席,结帐付钱,这些都是第一次。
时子阿姨……我在心中告诉她:日记中的你,比现在的我还年轻,所以我能理解,他并不是因失去你而受打击,而是由于遭你拒绝,觉得自己的存在价值受摇撼,也就是自尊明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