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的,即使有食物。也没办法吃。」
我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要觉醒抬头。
「现在可以去见您吗?我正好也想请教您一些事……」
「……可以是可以,我可不需要南丁格尔或姑姑婶婶喔。放我一个人自然会好。」
他先给了一记下马威。我心想:哼,这样啊?接着问了风野先生家怎么走,最后,他自己小声对我说:「那么,麻烦带瓶运动饮料给我就好。」若无其事推翻前言的口气,不禁让我怀疑他是否真的不能出门。回答声「知道了」之后挂上电话。我把几包还在试作阶段、多出来的小包装ALPHA米放进提包里,下班走了。
以位置而言,风野先生家正好跟我的公寓、公司连成正三角。如同我能从家里步行到公司,公司到风野先生家走路十分钟就到。
「我看看,从洗衣店转角弯进去……」
应他要求,我途中绕进便利商店,先买了两瓶两公升装的运动饮料再说,之后朝风野先生家方向走去。不知为何,至今我不曾往风野先生家这个方向走。
只是从人声喧哗的大马路拐个弯进去,气氛竟有了大转变。行走间,我立刻察觉这儿巧妙避开都市开发范围,依然残留着古早平民住宅区的气息,之所以不曾来过这一带也是因为这里明显与商家或公家机关无缘,也就是说没有非来这儿不可的特别目的。想想也理所当然。如果有养狗,或许会来散步吧。
每户玄关旁的道路,无不摆着绝对是违法占据的盆栽,或种有植物的保丽龙箱等等,数量多得像比赛。这是生活的气味,没错,生活感。公寓生活就是缺了这个。毋宁说,公寓建造时的概念本身,就有意避开「生活感」吧。然而,这感觉却唤起我某些回忆,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受。
想着想着,巳来到一像龙宫的大众澡堂对面」的风野先生家。
如他的描述,这是一栋看来即将倒塌的小间木造公寓。拉开诊所般的对开式门扉,一楼有大大的玄关,两侧鞋做令人联想到学校伙川的。微暗的中央走廊贯穿正中间,两侧各有三间住户并排。跟刚才在路上看到的家家户户玄关周边一样,住户的门与门之间也被物品占据,这副光景在公寓简直无法想像。然而这里放的不是盆栽,而是木雕。每尊木雕几乎与人同高,沿着墙壁整齐摆放,就像一群人列队站好,井然有序,并散发出树林般的静谧气息。年轻女人、老人、小孩……大概有未来的雕刻家住在这吧。虽然忍不住想放慢脚步、细细欣赏每尊雕像,忆起原本目的后,又开始寻找风野先生的房间。他说租下了左侧两间,但我忘了问到底是靠外侧或内侧的两间。一般而言,我们总会认为是相邻两间,所以中间那间一定是他的。不过,也有可能出乎意料跳过中间那间,住在头尾两间也说不定。
正烦恼不已时,靠玄关最近的房门啪当一声打开,把我吓得几乎快跳起来。原来是风野先生,用东南亚风情的棉质围巾将脸庞层层缠起。
「你在做什么啊?这里啦,快进来。」
他说得飞快,对我招招手,又迅速缩回敞开的大门。我慌忙走进去。
「关门。」
室内响起异常紧张的声音,我反射性把手搭上内侧把手,带上门。
约六叠大的和室里,铺着蓝色毛毯,对面窗户也挂有同色系的蓝色窗帘。走进室内,左方有个似乎是后来加装的简单流理台,看不出任何使用迹象,风野先生大概不大做饭吧,我心想。
「请坐。」
他说道。我在房间里仅有的一张沙发上坐下来。风野先生找了个坐垫放在毛毯上,盘腿而坐。我想着:哦,原来风野先生也会盘腿呀。对我来说,一切都很新鲜。
「可以拿下来吗?」
风野先生问。我用力点头。缠着围巾一定很热吧。接着,
「那么,我拿掉喽。」
他郑重宣布,然后拆绷带似地拿下围巾。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我不曾看过被殴打的人,却是第一次见到脸孔变化如此剧烈的人。左眼皮严重肿胀,让人怀疑他是否丧失整片视野;石眼皮好一点,但也肿得惊人。嘴角有伤,蓝紫色瘀青历历在目。鼻子附近的纱布面积大得有些夸张。这副伤容,难怪进食有问题。
「怎么样?厉害吧?」
他似乎有些得意地说。
「的确。让我想到《象人》,那部电影充满人类存在的悲哀,不过风野先生的伤还有希望好转,比他幸运多了。」
风野先生噗嗤笑出来,说我讲这番话的样子冷静直率又有趣,把脸转向另外一边笑了好一阵,说不定他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脸因为笑而扭曲得更厉害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
终于进入我最想知道的正题。
「还能怎样呢?」
他依然没有把头转回来,不快地开口:
「我在电车月台看到一位老伯提醒几个年轻男孩子不要抽烟。那些男孩子不只抽烟,怎么说呢,他们的态度简直旁若无人,那位老伯才看不下去吧。随手乱丢垃圾,还大放音乐,完全无视其他行人。看着那景况,我忍不住捏把冷汗,心想:这下会变得怎样?结果其中一个人开始用非常过分的言词怒骂老伯,甚至开始恐吓他。不知是太愤怒或害怕,老伯脸色苍白。我不禁插嘴说:没必要这样骂人吧?你也知道我的外表嘛,对方觉得自己被瞧不起,没两下就被打成这样了。这就叫围殴吧。老伯马上叫了救护车和巡逻车……好像还陪我一起坐上救护车,说来惭愧,当时我意识不清,不大记得了。后来护士还给我老伯留下的名片……但话说回来,这不是老伯的错,我也无意跟对方连络或要他负责。这种事很常见呐。」
「不,才不常见呢。老伯敢出声提醒,现今社会已经少有了。风野先生立刻挺身而出、帮老伯说话,这种态度也很难得。虽然这样的结果令人同情,但不必小心翼翼地躲躲藏藏。您大可抬头挺胸呀。」
「是吗?但这事又不值得炫耀。我跟公寓其他住户的交情虽然不错,但必须一一解释,实在麻烦,他们还没看过这张脸呐。不过听你这么说,心里舒坦点了。对了,你帮我买运动饮料了吗?」
「啊,在这里。」
我拿出预先买的两瓶饮料。
「谢谢。」
说完,他起身拿来两个杯子,打开其中一瓶饮料,倒进杯中。
「你也请喝吧。」
「……谢谢。风野先生,用吸管喝比较好吧?」
「……说的也是。」
「我出去买吧。」
「没关系,这种小东西,厨房应该找得到。等等。」
风野先生再次小心地卷上围巾,走出房间。厨房可能在另一个房间吧。风野先生会在那里做饭吗?他依旧是个谜团重重的人啊,想着想着。不久,风野先生回来了。
「找到了、找到了。」
他开心地在我面前挥动吸管。我也回了声「太好了」。风野先生拿下围巾(我又心惊胆跳了一次),撕开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