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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 章

  」,竟正式许可我能「私人」拥有排笛。

  上课时期已结束的旧的「我们」,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我有足够时间吹排笛。

  我们居住的岛屿,边缘被一圈称为「边境」的沙地包围。遗迹群另一头,是以一道墙壁为中心的大树林带。学校总是教育我们,树林对面的沙地是重要的「狩猎场」。有「猎足」之称的阿姨们常透过望远镜观察外界,为了寻找「资源」而徘徊。一有新发现,马上以无线电连络市公所,由市公所传达各「家」接近「资源」时的必要移动。接着,每「家」阿姨会在中控室适度消耗之前推进棒蓄积的能量,于是,岛屿下的胶状物也开始活动。地面微微摇晃,天空浮云逐渐异位,对我们而言,是不至于造成冲击的「变化」。同时间,聚集到现场的「猎足」们全体协力将靠岸的「资源」拉起,熟练地当场进行分解作业。这些画面,我们曾在课堂播放的幻灯片看过。所谓「阿姨」们,原本就是一群表情几乎没有变化的人,「猎足」亦同。然而,发现「资源」时默默集合的阿姨们,体内散发出「开始工作吧!」的紧绷感,连伸手投入共同作业的动作,都令人莫名感动,我不禁热泪盈眶。这一幕给了我莫大震撼。我感动极了,却不曾看过「我们」之中任何人为此动容。

  在午后斜阳照耀之下,穿着长裙的阿姨们全体不发一语地静静进行作业。这的确是幕具田园风的景象。但是,在这田园风情之中,我到底为何而感动?这是关于我的「谜团」的核心部分。

  我深信如此,更想厘清真相。某天,我利用自由时间,朝着大树林彼方的沙地前进。但是,通往大树林的路程比想像中遥远,我穿过无数遗迹,终于望见远方看似目的地,宛如墙壁的东西时,已逢夕阳西沉。

  那一刻我便觉悟,天色变暗前已回不了「家」。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在途中某个遗址群借宿一晚。

  ●在「灯台」旁借宿一夜

  这个遗址是我喜欢的种类。其他大都只剩严重倒塌、呈硬化黏土状态的泥砖地,宛如厚颜跋扈的侵入者般呈柱状高耸伸出。但只有我喜欢的那种遗址,似乎用了不同材质,显眼地伫立在那。哪里不同呢?虽然我能辨认出各式各样的不同如:色彩鲜明度、外形稍大等,但都只是小地方。我认为,这不过只是更根本上的某些差异所造成的结果。「更根本的某些差异」会是什么?比如说,为了不同目的而建造之类的。若是这样,包括细节部分在内,回异于其他遗址也是理所当然。或者,它们曾是这座岛屿形成时太古时代的基础,变化至今?

  这么一说,我曾在「传承」课的时候听过。那是岛屿尚未出现在我们面前、连大树林带都还不存在,仅仅以墙壁构成这座岛的太古时代。这座岛被一整片银白草原覆盖。昂首阔步于这片草原上的不是我们,而是兽神。兽神长什么样,传承并未提及。只是,兽神曾经存在,兽神与神殿。遗迹群便是那神殿的遗迹,那么兽神都到哪去了?为何称他们为「兽神」?为何我们会在这座岛上、在这样的系统下生活?这类关键问题,「学问」一点都不曾教给我们过。

  我边回想,边漫步在遗迹之间。这儿酝酿出的气氛,产生某种安抚心灵的力量。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有「异于其他」这个共通点吧。在众多高耸遗迹群中,有座更为突出耸立的柱子,被我们称为「灯台」。

  为何叫它作「灯台」?

  我想,大概因为它是全岛最高的塔台,再加上顶端是个空洞,怎么看,它的构造都像适合点燃灯火。尽管如此,至今那儿还不曾被点燃。原因在于少了最重要的登顶梯。就「灯台」而言,真是个致命缺陷。

  我对「灯台」怀有一份亲切感,说不定也是这个缺陷的缘故。

  永远不会充满光明的黑暗「灯台」。

  永远无法与「我们」同化的我。

  从岛上任何一处都能望见「灯台」,因为它实在太高了。每回望见它,总让我觉得心安,同时也有一丝悲哀。

  总之,今天就在「灯台」边度过一晚。

  满天繁星闪烁,好像在同时眨眼。风儿轻吹,仿佛大树林传来的叹息声。

  这时,阿姨们应该已察觉我不在,说不定还连络市公所了呢。万一提出「消失」通知,我的床位也许会被撤掉。这样一来,我的「家」将如何?剩下「四十九」这个不完全的数字,有可能破例保留、继续运作吗?怎么说「四十九」都不大妙,消失的个体一定得是偶数才行,水鼬必定是两只两只消失,否则「推进棒」难以取得平衡。另一只明明没犯错,也会跟着消失吗?或是像过去那些出现奇数消失个体的「家」一样,逐渐没落,最终走上消失一途呢?我记忆中最悲惨的「家」,曾同时消失三对个体。当然,生产力降低不说,连粮食配给也少了。尽管每个个体分到的配给量全都相同,然而,不完整的「家」失去活力的冷清寂寥,藏也藏不住。接下来不必太久,这个「家」便完全消失。据说动力低落的「家」容易被水鼬盯上,原因我不清楚。或许我「家」也会如此,万一提出了我的消失通知的话。

  话说回来,前提是阿姨们身体健康,能俐落地顺利进行连络动作。最近,她们的健康水准整体下降,(应该是这个原因)使集团部分结构无法顺畅运作。说不定,我的消失通知没提出去,床位也可能还空着。赶在明天回去,或许能蒙混过去。

  但这是个赌注,我不甚认真地思考着:反正大家都抱着「像我这样的个体,早晚会随雨季来临消失」的冷漠态度。我自己也是。那位待我特别亲的阿姨(我上学时的级任导师)曾说过:

  「不小心的话,会很容易在雨季消失。很危险嗅,大家意志要坚定。」

  这是雨季即将到来时,阿姨对全班叮咛注意事项时说的话。但我深信,这是阿姨针对我一个人说的,而周遭的「我们」也有同样想法。

  身在不断眨眼、几乎发出嘻闹声的繁星之下,我想起这些往事,精神有些昏沉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我察觉周遭有「异状」,感觉到了某种气息,是清晰的呼吸声。或许是第一次在野外过夜,感官也本能地加倍敏感吧。我环顾四周,发现遗址对面,藏了另一个「我」。

  「嗨。」

  总之,先跟对方打招呼。瞬间不禁怀疑,是不是「我们」当中的一人来找我了。

  「ㄏㄞ。」

  像只刚羽化的蝉般稚嫩无依的「我」回应。原来如此,我这下明白了每到清晨,另一半床位总会被睡满的理由。我们是在睡眠中「分裂」了。我之前在阿姨们的对话中曾经听过「分裂」两个字,这是学校不曾教过的现象。眼前这个可怜的「我」,因我的任意行动,使得现身地的原订计划被大幅打乱。

  这时,一颗流星拖着长长尾巴从「我」对面的天空划过。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