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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灵魂

  按照常理来说,不管是否有妖怪作祟,只要有命案,就必须通知警方。

  可千奈并不打算报警,因为这里的情况尚不明朗,那奇怪的传染病到底是什么到现在还不知道,如果警察来了也染上那种病,后果可是比现在糟的多。

  “渡海,扶师父回去休息吧。”修善见住持痛不欲生的样子,也不忍让他继续留在这里,真悟怎么说也是他的第一个弟子,又跟了他这么多年,早就如同亲人一般,真悟的死对他来说必定是个巨大的打击。

  看着渡海带住持离开后山,千奈也抬头观察了一下天色。

  “修善师父,能帮我把真悟师父的尸体抬回去吗?现在已经很晚了,不宜继续逗留。”

  修善点点头:“好的。”

  修我和修善抬着真悟的尸体回到了青山寺内,此时突然暴雨瓢泼,好在几人先一步进了大殿,这才没被大雨淋湿。

  看着真悟的尸体,修善和修我都默默流下了眼泪,坐在一旁不断地念着经为他超度。

  千奈望了望外面的大雨,不过即便是没有下雨,今晚也一定要在青山寺中度过了。不能因为自己是度魂师就排除被疫病传染的可能,在妖怪没有被祓除之前,她深知自己不可以回到城市之中。

  “千奈施主,我见你和师父聊了很久,那关于这青山寺内妖怪的事情,你有什么线索了吗?”修善在念完最后一段经文后抬头看着正在检查尸体伤口的千奈问道。

  千奈只是盯着真悟脖子上的伤痕,并未回答。

  真悟的死并不是个意外,他的脑袋被砍掉,伤口十分毛糙,但是又有平整之处,像是被人杀死后,一刀一刀从脖子上砍下来似的,可是谁又会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僧人呢?

  “千奈施主。”

  “染病的僧人是妖怪所为,但真悟师父的死却是人为。”千奈只是简单的说出这句话。

  听了这话,修善和修我小僧大惊失色!

  “是人杀了真悟师兄?!”

  “没错。”

  “千奈施主,为何你敢如此肯定?”修善还是不敢相信,在这青山寺中纵使有千百只妖怪,也绝不可能出现杀人犯!

  “青山寺的妖怪以疾病瘟疫传染为主,又尚未被人发现行踪,所以在它的身份没有暴露之前,是不可能冒险现身出来杀人的。而且你们四位与主持师父一样,受佛光普照,妖怪也不敢轻易向你们下手。既然如此,那必然是有人行凶,趁着真悟师父挑水时溺死了他,然后又砍下他的头扔进河里。”

  “荒谬……佛门净地怎么会有行凶之人?”

  “修善师父,佛光可是很难照进每个人的内心的。”千奈站起身,脱下身上的大氅顶在头上,冒着雨飞快跑向了后院。

  “千奈施主!那里不能去啊!”修善追随着千奈而去,而年纪尚小的修我却留了下来,继续为死去的真悟和尚诵经超度着。

  冒着雨跑向后院的千奈一脚踢开了卧房的门,却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

  数十个僧人排成一排躺在床上,个个神志不清,地上净是从他们口中呕出的黄色苦水,腥臭之极。屋内的苍蝇在空中盘旋着,有的甚至落在了和尚们的眼睛上,显然这里已经有几人因疫病而死!

  “已经如此严重了吗……”

  追赶而来的修善和尚气喘吁吁地停在了院子里,不敢靠近卧房,只好大声喊道:“千奈施主!赶快回来!他们会传染给你的!”

  千奈并未听从修善的话,反而一人走进了卧房,这可把修善看呆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昏暗的房内传来僧人们痛苦煎熬的喘息声,这里温度极高,仿佛全部来自他们灼热的身体。这里简直像是炼狱一般,千奈从未见过如此景象,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曾经被佛光照耀的寺庙。

  僧人的死亡数量超过了总数的一半,往常被送来的饭全部都被堆积在一起,现在全部成为了苍蝇和蛆虫们的美餐。因为腹中无食,所以他们口中才会吐出黄色的胆水,但是这病似乎会让他们在痛苦中度过很久,直到身体实在支持不住才死去。

  “救救我……”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千奈踩着粘稠的胆水走到那声音的附近,只见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抓住了自己!

  “救我!好痛苦……快救救我吧……我不想死……”那人就像是具活干尸,身上的皮肉开始逐渐萎缩,一边说着,一边从口中流出黄色的水。

  千奈起初并不打算回应,但是那人却又突然松开了手,双臂交叉在面前,像是为了挡住什么似的,口中还大声喊道:“又出现了……又出现了!不要过来……”

  见了这一幕,千奈才慢慢俯下身,忍受着那令人胃里翻涌的臭味在他耳边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灵魂……”

  “什么样的灵魂?”

  “白色的……”

  “还见到过别的吗?”千奈继续问道。

  谁知这人突然在床上扑腾起来,不停地拍打着床板,口中发疯似的喊道:“别过来!”

  千奈看向那人一直盯着的方向,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同一处,即便是已经死去的人,眼睛尚未闭合,他们发灰无神的眼珠也始终看着和其他人一样的地方。

  她转过头去,看向身后天花板的位置。

  在那黑暗之中,仿佛潜藏着一只像是狗一般的黑雾,那黑雾逐渐淡化,最终消失不见。

  “刚才那个是……狗吗?”千奈走上前去,可是那里早就什么也没有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离开了卧房,此时瓢泼的大雨似乎有减弱的迹象。

  “千奈施主!你没事吧?!”修善见千奈总算是走出了卧房,不过很难判断她是否被疫病感染,所以他也不敢轻易靠近过去,宁愿一直站在雨里。

  “狗一样的灵魂、疫病、幻觉……难道说是那东西吗?”千奈似乎有了头绪,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可她没有发现,在暗处正有人偷偷地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随着她的坚定,那双暗中的眼睛也变得狠毒起来。

  ……

  翌日。

  五条打着哈欠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迎面撞见了从另一个路口走来的宏良。

  “早啊。”宏良的精神头看起来要比他好上几个次元,“怎么了?看你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吧。”

  五条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向前走去。

  昨日刚刚放学,两人便去了那个传闻闹鬼的神社,可是两人在草丛里一直躲到半夜,都没能见到一个鬼魂。五条失望不已,离开了千重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鬼怪,凭他自己的情报根本什么都找不到。

  “我可不像你在草丛里都能睡着。”五条瞥了一眼身旁精神饱满的宏良,打着哈欠说道。

  “就算没睡觉,到最后不还是没有见到鬼魂吗?”

  “真是奇怪,我的情报为什么和小重在一起的时候就这么准?偏偏我一个人就什么都见不到?”五条叹着气,望向空中的云朵,却不知道现在千重在什么地方。

  “奇怪的是你吧?”宏良笑道:“别人都不希望见到妖怪,你倒成天想着见它们。”

  “可是它们不想见我。”

  “呐,你为什么对妖怪那么感兴趣?”宏良拍着五条的肩膀问道。

  五条突然停了下来,他搜索遍了脑内都没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大概是……因为它们都比较纯粹吧。”

  宏良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妖怪怎么可能是纯粹的呢?”

  “跟小重一起见了这么多妖怪,它们似乎只是为了各自的一个目的而行动。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它们的想法总是和人类不同,它们比起人类更加单纯,没有七情六欲,不会像人类一样勾心斗角,只是它们生活的世界和我们不同罢了。”

  宏良的想法也因为五条的话而有了些许的改变,他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严肃的表情。五条的话也许没错,妖怪真的要比人类纯粹很多,比起那些令人恐惧的妖怪,或许人类才是最可怕的生物。

  “京,昨天听我姐姐说,在青山寺那个地方好像也有妖怪呢。”

  “青山寺?真的吗?”五条的兴趣似乎被勾了起来,他的精神也开始逐渐恢复过来。

  “听说最近人们都不敢去那里了。”

  五条的两眼顿时冒起了金光:“OK!那我们放学就一起去看看吧!”

  黄昏之际,逢魔之时。

  千奈在青山寺的周围转了一整圈,顺着后山的河流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真悟丢失的头颅。

  “千奈施主,快回来吧,已经很晚了!”身后传来了渡海和尚的声音,他被住持派出来找千奈回去,找了好大一圈才碰见她。

  青山寺内的气氛依旧很紧张,卧房里不断有人死去,杀死真悟的凶手也还未出现,每个人都提心吊胆。而千奈离开的这一日,寺内也发生了一件蹊跷之事——

  真悟的尸体不见了!

  “你说什么?!”千奈大惊失色,跟着渡海赶回了青山寺。

  寺内修善的脸色铁青,住持也病倒了,只剩下年纪还小的修我和不知所措的渡海。

  “尸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不知道,今天中午的时候还在,我去睡了一觉之后就不见了。”角落的修善说道。

  “师兄都已经死了,还要他的尸体干嘛……”渡海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自从疫病以来,整个青山寺就完全变了个样子,仿佛是个苦难之地,就连佛光也无法渗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