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老鼠的眼睛红得发黑，正如它爪间那沾染着通红血液、在大兔子身上蹭了蹭、随后显露出来的，已经凝固的黑色血块一样。
它的嘴边，也留有同样的痕迹。
喉间刚被压下的呕吐欲又再次升起。
在意识到自己在被老鼠盯着看的同时，陈想浑身就抑制不住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只老鼠的眼神……
它的眼神，就像是活人一样。
僵硬着身体被灰白老鼠打量了一会儿后，陈想甚至觉得，自己从它的脸上，看出了浓浓的嫌弃和鄙夷。
陈想：“……”
假、假的吧？
这老鼠，成精了？
他很快想到刚刚汤明晨反复喊的“你还不出来吗？”，似乎就是……喊的这只老鼠？
思及此，陈想定定地看着灰白老鼠。
所以……
“所以——”
敖扇的突然出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包括那只老鼠的注目。
汤明晨只看见那长得一脸人畜无害的女孩，面朝自己，缓缓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这就是你的依仗吗？”
汤明晨一愣，皱起眉，脸色沉下来，目光阴鸷地看着她，却并不说话。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汤明晨回答与否，敖扇并不在意。
她笑了笑，看向笼子里那只老鼠。
从敖扇的视角看，这只老鼠浑身并不是灰白色，而是接近于纯黑的深灰。
只因为它浑身上下，都被一层层灰黑色的雾气遮盖。
那黑雾像是外物环绕于灰白老鼠身周，又像是自它体内生出，如同酝酿着暴风雨的重重乌云。
这是属于灰白老鼠的业力。
通过这业力的浓度和数量，完全可以推断出，灰白老鼠的嘴下，有多少亡魂……
而且，全都是已有灵智的妖的亡魂。
没有修炼出灵智的动物，不管是死在其他动物、人，甚至是同类手里，都是不会产生业力的。
——因为它们不会思考。
只有灵智生物惨死他手，才会产生这样多的业力。
而那只大兔子——
它显然也是有灵智的。
只是，这对其他动物们来说，千载难逢的资质，对它来说，反而成了一种负担。
它被灰白老鼠慢慢啃食的原罪。
敖扇深呼吸一口气，紧了紧手，也不管铁笼子里那只还在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老鼠了。
笼子上挂了锁。
敖扇将笼子放在桌子上，在陈想和汤明晨震惊的眼神中，直接伸手将铁笼子上的一根柱子给掰弯了。
掰弯了……
我靠？？怪力少女？！
陈想咽了口口水，看着敖扇的眼神，却是闪闪发光。
原本在他眼中，只能算是“漂亮可爱的三次元小妹妹”的敖扇，瞬间就变成了“从二次元走出来的怪力萌妹”。
——妙啊！
汤明晨的反应，跟陈想自然是截然相反。
他眼睁睁看着笼子里，被自己寄予厚望的灰白老鼠，在看到那个女孩伸手轻轻松松掰弯了一根铁柱子后，变得瑟瑟发抖起来。
汤明晨心都凉了。
他本来以为，它是因为不想管自己的死活，才任他喊了两次都当作没听见，死活不出现。
现在它被发现了，怎么说也能保住他才对。
可是现在……
汤明晨看着冲敖扇吱吱求饶的灰白老鼠，终于明白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是有多么可笑。
不是见死不救。
是自身难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绝望，汤明晨沉寂了一会儿过后，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
他死死盯着灰白老鼠，看着它被女孩用什么古怪的半透明东西罩在里面，喉咙里挤出一串古怪的笑声：
“嗬嗬…你也有今天！”
汤明晨话音刚落，那边灰白老鼠便似有所觉，朝他看了过来。
“吱吱——！”
伴随着一道带着怒气的尖利叫声，灰白老鼠身上骤然凝先出一团灰茫茫的雾气，朝着汤明晨的方向疾射而去。
那雾气中，隐约还能看见点点红光在其中翻滚。
汤明晨浑身一颤，眼睁睁看着那雾气明显是针对自己而来，不由扯住陈想抓着自己的手疯狂挣扎了起来。
“快放开我！滚开！放开我啊！”
他声调拔高，语不成调，带着一阵无法言喻的慌乱和惶恐。
陈想也被那雾气震在了原地。
他脑子里分析着这团雾气的真实性，甚至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加班太多，没休息好所以产生幻觉了？
等听到汤明晨失声大叫，陈想还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赶紧像是抓到什么烫手山芋一样，扔开手里的人，动作灵活地闪到一边。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汤明晨猝不及防被松开，摔了一下，等他站稳身体，那雾气早已到达了他脸前——
被一道泛着点点金光的半透明屏障挡住。
劫后余生，汤明晨用斗鸡眼看着恍若停在自己鼻尖的雾团，浑身脱力，跌跪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他没有死……
陈想也很是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差点就被波及了。
不过——
看着汤明晨被吓得苍白的脸色，以及他额头大滴滚落的汗珠，陈想只觉得可惜。
还有不解。
为什么要保住他呢？
陈想看向敖扇。
汤明晨这样的人，即使是被爆出虐待小动物的恶劣行径，也最多不过是让他社会性死亡。
那只老鼠虽然邪乎，但……
若是借它的手，给汤明晨惩罚，其实也不错。
陈想这么想着，眼神闪了闪。
不过他没有出声询问。
而是尽力压缩着自己的存在感，像是鹌鹑一样，沉默地站到了角落里。
在见识过敖扇和那只老鼠的不科学手段之后，陈想也意识到，自己完全是陷入了……一个自己本不该出现的麻烦里。
但他不觉得后悔。
如果再来一次，陈想还是会好奇地打开门，选择跟进汤明晨家。
就是可惜了他的肉沫米粉……
陈想走了个神，便收敛了心绪，准备看看那个神奇的怪力少女准备怎么处置汤明晨和灰白老鼠。
然后就见，一屋子人——除了汤明晨，全都盯着自己看。
陈想：“……”
他嘴角抽动了两下，挤出一丝干笑：“哈哈，怎么了……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这种不科学的事情，自己本来是不该看到的，但是他好巧不巧地闯了进来。
之前那些怎么看都很玄学的对线也就算了，接下来，怪力少女他们肯定是要进行什么机密的拷问和谈话。
这不是自己能知道的。
但是……
“别赶我走啊，我……我还没他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且，我还没有拍证……”
眼看敖扇就要开口，陈想眼睛一转，指着汤明晨，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
可惜接下来的话，他没来得及说出口。
陈想眼前一黑。
倒下去的一瞬间，他想的是——
这地上不会还有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