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俗世多烦忧

  暴力基因遗传论,什么意思呢?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认为“如果父母中的一方有暴力基因,那么他们的孩子大概率会遗传这种基因,并在长大后表现出同样倾向于通过暴力来解决问题这一性状”的理论。

  对于这种理论,敖扇当然听说过,但她很难对此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

  任何一个原生家庭,父母对孩子的影响都是必然的,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但所谓的“暴力基因”,谁又能证实它真的存在呢?

  孩子是家暴的精神受害者,这也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好在元静也并非真的需要敖扇的表态。

  他提起这个,只是为了接下来的话做个铺垫。

  元清自己回到道观后,清风道长发现,这个孩子心灵上遭受到的伤害,比他想象中还要强烈许多许多。

  他表现出很明显的自闭和厌世。

  清风道长连哄带骗,带元清去看心理医生,确诊为中度抑郁症。

  而后经过清风道长和元明体贴入微的陪伴、照顾,再配合药物治疗。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稍有好转。

  这个时候,元清身上却又出现了无法控制的情绪躁狂。

  病情进化为“双相情感障碍”。

  说到这里的时候,敖扇和元静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

  元静揉揉脸,觉得气氛有些过于沉重了,赶紧接着说了下去:

  “不过还好,有大师兄在。”

  大师兄?元明?

  这和元明又有什么关系?

  敖扇好奇地抬眼,等待元静解释。

  或许是想到了大师兄,元静脸上显露出敬佩的表情:

  “大师兄是个好人。”

  敖扇:“……”

  敖扇同情地看元静一眼,差点要为他的词汇之匮乏落下泪来。

  元静毫无所觉,自顾自回忆道:

  “师父说,还是大师兄提醒,他才想起来教元清修炼的。”

  当年,在清风道长眼中,元清就好像一尊易碎的脆弱瓷娃娃。

  他就差把人拴在裤腰带上捧着供着了,哪敢教人修炼啊?

  修炼那么辛苦,要是元清累了,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元静清了清嗓子,强调道:

  “这些都是师父的原话,可不是我胡乱补充的啊。”

  敖扇点头,催促他少说废话,赶紧继续讲接下来的事。

  元静给了她一个哀怨的眼神。

  有抑郁症,清风道长也不敢送元清去上学,就这么把人养在道观里。

  天天嘘寒问暖,精心伺候着。

  这么做,或许最开始还是有点用的,但时间久了,效果也就微乎其微。

  清风道长也没辙了。

  等到元明提醒,询问要不要让元清修炼的时候,他下意识就觉得不行。

  当时年纪还小的元明十分不解地问:

  “医生不是说,要给师弟找点事情做,培养兴趣爱好,不能让他想太多吗?我修炼的时候,脑子里就什么都没有,我觉得很适合师弟。”

  清风道长一拍手,对啊!

  修炼时需要沉心静气,摒除一切杂念,不就是这孩子需要的吗?

  修身养性,多好!

  清风道长立刻火急火燎问元清要不要跟随自己修炼。

  元清点头同意了。

  这时候他12岁,正式拜入清风道长门下,才有了“元清”这个道号。

  元是字辈,“清”字,则是清风道长对他的期许和祝福。

  他希望元清能忘却过往的一切烦忧,早日从病情中走出来。

  就如一缕清风,不染俗世尘埃。

  元静撇撇嘴:“相比起来,我这个“静”字,就像是随口起的一样,师父真是太偏心了。”

  敖扇:“……”

  不得不说,确实。

  “静”这个字,安在元静身上,怎么看都像是清风道长单纯想让他安静一点。

  敖扇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控诉完偏心的师父,元静接着道:

  “开始修炼之后,元清的病情虽然没有好转,但也算是得到了控制。”

  不仅如此,在元明的陪伴和鼓励下,他还真的就找到了兴趣所在——

  炼丹。

  相比起枯燥的打坐修炼,和草药相处、研读在元静看来比打坐还枯燥难耐的冗长医书,对元清来说,却仿佛有着无上的吸引力。

  元静:“听说自闭儿童都是在某一方面的天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元清在药学上面确实天赋极佳。”

  具体表现在,只学了一年多,他就能在玄学大会上大放异彩了。

  虽然说不上名列前茅,但也引起了多方赞赏。

  而就在那次玄学大会。

  不知是从哪得来的消息、跟踪、或者偶然。

  元清的母亲闯进了玄学大会。

  试想一下,一个普通人,猛地瞧见自己的孩子——即使是被她抛弃的孩子。

  他穿着道袍,跟另外一群穿着道袍的人混迹在一起,拿着一堆奇花异草,甚至还用造型诡异的丹炉“炼丹”。

  她会是什么反应?

  元静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那个女人,不知道是榜上了哪个土大款,觉得自己腰杆直了,硬是要带元清走。”

  女人一改从前的懦弱谦卑,尖声的叫唤,几乎吸引了所有参加上一场玄学大会的人聚集过来围观。

  才13岁的元清,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面对女人的叱责和怒骂,他整个人无法控制地发抖。

  如果不是元明及时安抚,恐怕当场就会发作。

  元静当时并没有入门,但从清风道长的私下讲述中,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

  耳边是来自母亲的大呼小叫,周围无数道陌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们在想什么?是同情?还是谴责?亦或者幸灾乐祸?

  元静光是想想,就觉得那个女人无法理喻,恨得牙痒痒。

  就像现在的敖扇一样。

  即使是以元静词汇匮乏的描述,敖扇对那位不配当母亲的母亲,印象也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下限。

  如果元清真的被她带回去——

  敖扇:“等等,她为什么要带元清回去?”

  开什么玩笑?当初抛弃孩子的是她,现在又想把人要回去的也是她。

  哪来那么大脸?

  可是按照法律,作为元清的监护人,他的母亲又确实有着决定孩子去向的权力。

  想到这儿,即使知道元清此时就在公园另一角好好地参加比试,敖扇也忍不住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