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一向很不好呀。「牙医太太」发现我的眼光一直追随着她,便说:
——这是有缘故的。当我还是只货真价实的家犬时,是不能进入这祠堂所在的庭院的。应该说是立场对调吧,这里变得如此荒芜后,既然已无人前来参拜或照管,说起来,跟这户人家有关系的如今就只剩下我,尽管狐仙不喜欢,我依然有样学样,模仿印象中以前主人的做法,双手合十膜拜,没想到此时竟听见狐仙说:啊,厌谢你能来,过去种种且付诸流水吧。于是我就准备这些……
她手指着油豆腐,然后一脸正经地望着我:
——如果你有想问的事可以直接问我,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
所谓狐狸上身,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等下次有机会,因为现在我赶着要去上班呢。
啊,说的也是。「牙医太太」点头致意后,我再度经过冠木门来到马路,往植物园前进。
说到「想问的事」。
同样的话,之前也有人跟我说过。对了。是餐厅的千代小姐,在我的梦中,她也说过「有什么想问的事」。脑海中像是突然蒙上一片乌云,有些茫然。我拨开乌云,心想无论如何至少都该弄清楚一件事才行。啊!对了。
我停下脚步。就是这双女用草履呀。早知道,光问她这件事也好,毕竟整件事都很莫名其妙,使用平常的对应方式就无法恢复平常。偏偏植物园已然在眼前,只好下次再试试看了。
一进办公室先换上工作服,找了一下威灵顿靴,果然没看见。因为看到黑木,便问他知不道我的威灵顿靴在哪里。
——没有呐。那双鞋你不是很宝贝的吗?不见了吗?
——看来我得好好找一找。
——你还真珍惜它。
他在说些什么?昨天与今天我跟黑木说话都完全对不上。不对,不只是黑木,仔细想想,包含房东、牙医、牙医「太太」,每个见到的人我都不大能沟通,就好像梦境中的人物一样。也许其他人本来就是那样,我可以硬用这种理由让自己接受,但黑木不一样。他做事一向有条有理,看来连这家伙也开始不对劲了。自从我跌落树洞以来,凡事都变得很奇怪。
正当我心中认定这是非常严重的情况,搞不好严重到无法找人商量的地步也说不定时,黑木说:
——哦,对了。今天一早神社住持神情非常严肃地跑来说,必须举办数十年一度的大祭典。
——大祭典?
——好像是吧。因为那个奇妙的哭声还在持续,看来前几天做的清净法事不是很有效用。
——那这回难道要抬出神轿吗?
——不知道。原则上不强迫职员,只要有空的人出席即可。不过你一定得参加才行。
——为什么?这不是很奇怪吗?是神社住持要求的吗?
——这种事很重要吗?重点是必须靠自己的力量达成,不是吗?可别依赖狐仙的力量,不然小心后果可怕!
黑木说完不等我回应就走了出去。什么狐仙的力量,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越来越牛头不对马嘴了。我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好像被人丢在一旁没人理的小孩一样。
之后我去了「隐江」,窥探了一下树洞,别说威灵顿靴了,什么东西都看不到。而且还感受到一股风从里面吹出来,顿时背脊一阵han毛直竖,吓得我赶紧离去。接着埋首桌前,思考该向园艺店订购哪些草木、可能仰赖民间支援的水草等,绞尽脑汁设计「隐江」最后的蓝图。中午过后,趁牙科诊所还没关门,连忙离开了植物园。
——今天要替右后方有覆盖物的齿列取齿模。
牙医说着要我张开嘴巴,开始除去问题牙齿上的暂时固定物。
——好了,请漱口。
说完然后转头面向牙医「太太」交代:
——那就开始取齿模吧!
说完便先退到后面。牙医「太太」将有如未凝固石膏的冰凉物体压在我的牙齿上。
——请暂时先不要动,很快就会凝固的。
之后她就走出了诊疗室,身边没有任何人。我想吞口水,却很担心此时如果轻举妄动,这块「石膏」状的东西会卡在喉咙里,让自己陷入无法挽回的苦恼深渊。感觉口水已经积在喉头快满出来了,好想吞口水,简直快窒息了。只好不停告诉自己:保持平静、镇定点,总之尽量专心用鼻子呼吸。没想到喉咙被塞住竟是如此地恐怖。
照理说应该可能几分钟就能完成,感觉上像是过了一小时之久。反正时间长得非比寻常,牙医「太太」慌张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就是明证。她果然忘了正在帮我取齿模的事情,到底跑去哪了?说不定是到楼下豆腐店买供奉狐仙用的油豆腐……怎么又是狐仙!啊,我想到了,该不会黑木刚才说的就是这个狐仙?我的脑袋有些混乱,此时牙医「太太」变成狗脚的手伸到我眼前:
——好了,我要拿下来了……哎呀!
「石膏」牢牢黏住了,完全拔不下来。我在心中嘀咕:看吧,时间太久了。
——不好意思了。
牙医「太太」用起子抵住我的下巴,试图用力取下「石膏」块。好大的压力呀,正觉得拔出来了,却听到牙医「太太」响彻诊疗室的惊叫声:
——哇……呀!
这次取模的牙齿旁有两颗牙齿的固定物已经松动,没想到此时竟黏着在「石膏」齿模上。狗脸的牙医「太太」瞬间一脸愧疚地看着我,诊疗室的午后顿时充斥着沉默。其实对我来说,倒有种出乎意外的舒畅与痛快。
——还好没把牙齿给拔起来了。
牙医「太太」诚惶诚恐地辩解。
——没关系啦,反正松动的感觉很不舒服。
我露出微笑表示不在意,牙医「太太」似乎松了一口气。这时牙医进来了,一看到妻子的狗脸便责问: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这个……
「牙医太太」呈上「石膏」齿模。
——哦!
牙医的眉头皱在一起。
——这下终于得直接面对那里了。啊,真是糟糕。
牙医望进我的口腔,言下之意似乎希望最好能够不必面对。
——你想看吗?
牙医问。
——嗯,想。
当然想看,而且非常想看。牙医将手镜交给我,并说:
——其实还能用的。
语气显得很遗憾。
——不过,也可以说这下省了去除的工夫。
几乎变成黑色,与其说是牙齿,看起来倒像是牙齿的残骸。
——好像战壕一样。
我不禁低语说出感想。
——形容得很好嘛!
说完后他呵呵一笑,接着又再检查一次说:
——嗯……我想只能拔掉了,你觉得呢?
就算问我意见,我也无法回答呀。不得已只好说:
——如果那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也只能那么做了,不是吗?
——嗯。有听说过齿槽脓漏吗?
——有。
多少听说过这病名。
——就是牙齿和牙龈之间会流出脓汁的病。不处理的话,最严重时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