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莫名其妙

  徐佑倧听了这话,心中预感不妙。

  宫桥看了看他的神色,心底里笑了一下,脸上却没露出什么不妥,续道:“那个你所谓的神秘男子,不是徐府里的人,也不是我背后的幕后主脑。那天和我一起去救二太太的人,正是二太太的娘家弟弟。周诠。”

  “周诠?二嫂的弟弟?”徐佑倧全然没想到这个回答,将眉毛深深皱起。他不了解周氏家里父母兄弟如何,似乎是有一个兄弟,好像还有几个表亲。他的认识中,二嫂就是二嫂,是二哥的夫人,从他知事后就在府里了,固然人都有父母兄弟,可是这些家族中的女性,却只有一张名片:徐家女眷。认真想想,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胡夫人,她与胡家的联系都不甚密切,自己也不曾有心与胡家走动。

  宫桥不知道徐佑倧心中所想,只是隐约觉得对方动摇了不少,高兴道:“周氏乃豪富之家,权势比不得你们,但也不会任由自己的女儿在火坑中一动一动。二太太被软禁了这么久,往日同家里的消息都断了,周家早就怀疑了。他们想办法带信儿进来给采月,采月告诉二太太,两人商议好了可以逃走,借助了我帮忙,便一起将周太太带走了。若你不信,这就可以出门去周府,去周家找人问问,是不是如此。不过,他们会否告诉你这个姓徐的实情,那我不知道了。”

  “三爷,您细细想想,我哪有这能力’偷’走二太太呢?纵是带走了,怎么安顿,怎么供给呢?我只是普通的太医之女,家里根基不厚,真还不如小本生意的人呢。我原本就只是一个帮手罢了!周太太待我不薄,除了银钱之外,她心善又可怜,我自然就想着帮她了,不谋财不害命,本以为没什么,可是却把我变作了杀人凶手,你说我不冤枉,没有比我更冤枉的了!”

  洋洋然地说完了整段事,徐佑倧听得瞠目结舌。他不愿意相信,可是这话中脉络紧实,事端清晰,语句严谨,实在也合情合理。他竟然找不到句子答言,原来想好的质问,也飞到爪哇国外去了。

  “依你说,在这件事中,你竟然没做什么做事,完全清清白白了?”

  “三爷心里,我没做错吗?你这么说,我倒是很意外了,甚至我自己都没这麽想。的确,我帮一个徐家的敌人脱离了徐家,这事我一个外人做着,尚且可恕,那是帮助了我应该感恩的人。可是我变成了宫家的小姐,你们徐家的外孙女,那这件事我本就不想告诉别人的。三爷不是这么质疑我,我本打算再也不说出来的。可以吗?”

  宫桥说得有理,徐佑倧挫败地想,自己其实也想要帮助周氏,虽然不是帮她逃跑,至少也要帮她洗刷冤屈。可是,作为孙喻雪,她那么做却没什么错。宫桥现在身份一变,的确应该隐瞒起来,这样反而她的说辞更无懈可击了。

  “那么,福哥儿怎么办呢?”

  “其实我也不知。本来周家的意思,也是将福哥儿带走的,可是老太太寿宴之后,眼杂人多,府里加重了巡视,可能很难了。原本我是打算插手呢,既然都说了,我也不怕多告诉你一件事。若不是我莫名其妙变成了宫桥,如今早就帮了忙了。可是这么一闹,周家那边儿知道了,恐怕也不敢再送信儿给我了,不过,别怪我没告诉你,福哥儿近些日子仍可能会失踪的,被他亲舅舅接走,母子团聚。”

  “莫名其妙吗?”徐佑倧突然问道。

  “对。”宫桥答道,“三爷不觉得莫名其妙么?我一个婢女,突然进了徐府以为便是几世修来的,诸多磨难之后又被救出水火,告诉我,爹不是我爹,娘不是我娘,不莫名其妙么?”说到爹、娘之处,宫桥饱含深情。

  “是,这一整桩事情,的确是出乎意料。可是从孙喻雪来看,也是莫名其妙吗?有没有哪一种可能,是顺理成章呢?”

  “你什么意思?我不懂。”

  “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可是忽然在你陷入困境之中,顺理成章一般,宫八爷出面救了你。可是也太凑巧了些。我一直都在想,这是什么道理。”徐佑倧说得隐晦,可是又怎么能逃过宫桥敏慧的心思。

  宫桥短短地笑了一声:“这才是你今天来最想问的问题吧。照三爷说,你猜是什么道理呢?”

  “我猜不出,但是,我并没有理清整件事,或许知道了更多,才能猜出。可是七年前,必然发生了什么极其复杂的事,不然你怎么会丢,宫八爷怎么会远走永京?”

  “你猜不出,你想不清楚,便来质问我吗?这是什么道理?”宫桥怒急反笑,“七年前,我是六岁,记忆里全无爷爷的存在,当养父母完全是亲父母,我又知道什么呢?好罢,三爷倒是想一想,你说凑巧,我被打得那个样子了,还能自己选择何时被救,是否也太神通广大了些?爷爷这么多年没回过永京,终于查到遗落在外的孙女儿是谁,还是亏得我养父母获救,被爷爷找到了线索,来找我了,这有什么不对呢?有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清楚,可是若我始终知道我是谁的女儿,谁的孙女,那我为何不早早来徐家认亲?等到被你们打得体无完肤也不张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不……不是说你有错,只是,我怕你遭人利用啊!这似乎是一个局,虽然我看不穿,但是或许你已经深在局中了!若合了你我之力,知道在局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或许还能破局。”徐佑倧赧然,觉得七年前的事很复杂,表姐的死一定另有隐情,的确有怀疑她的意思,但在缺了如此多环节的时候如此贸然问宫桥,是自己思虑不周。

  宫桥见他有畏缩之意,知其理亏,胆气更壮了三分:“徐三爷,于情于理,现在我也是徐家的表小姐了,全家上下,内里不知道,从脸面上起码都是尊重我的,三爷怀这样阴谋心思,屡屡试探于我,恐怕这于理不合吧?若我去告诉曾祖母,不知会如何呢?老太太又会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