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察言观色的人生已经让宫桥养成一双锐利的目,祖父像是要说难开口的话,她在心里预测了一番会是什么,但不太能想出来,“您说吧。”
“孩子,我之前劝过你,不要将全部的人生纠缠在父母报仇之上,可是如你所想,那祖父愿意倾我所有,给你帮助。”
十分激动,在被反对的时候突然新生了许多疑虑出来。就像曾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洞穴中孤单一人是可怕的,可是走了出来,眼睛久不见光被刺到,心里惊惧着,外边有没有豺狼虎豹一样。
但毕竟还是欣喜的,喜气盈腮,表露无遗,宫八晋知晓她必当是如此反应,虽然已经随孙女儿的愿望应允了,只是将叹息仍深深藏在心里。
“既然已定,那这复仇便刻不容缓,我们来商讨如何进行吧。第一件事,自然是寻找你父母的柩体。此先我在外时,虽然困苦,但也托了不少旧识,暗暗打听,遍寻不到,虽未放弃希望,这几年步幅却不自觉地减缓了许多。之前你同甲一斐说了一个地方,但是搜寻未果,那是什么样的一个信息?”
“是这样,”宫桥将甲一斐偷出的信的原件给祖父看了。
宫八晋掩着鼻子,将那牛粪桶里救出的信拆开,仔细看了又看,将前因后果想了一细想,了解了原委问道:“因而,这宋家庄,便是你们所以为九南、青儿受伤死去的地方,依据判断为他二人灵体的的真实所在?宋家庄实则在何处?”
宫桥点点头,将当年事低沉说出:“宋家庄是永京北郊四十里外,平淡无奇一个乡村,鸡犬桑麻,人人乐业,并无一点异样。表面如此,我同甲叔叔想着,实际若不是为此呢?可里边的人我们细细查访过两遍,并无经历可疑、或有可疑亲戚者。
至于是否是七年前那些事有关联的地方,我怎么想,都想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当年一切都是在伧秦洲发生的,距离伧秦又不下几百里。
那天,”宫桥一边说,又忍不住落下了泪来,“父亲先一步离了世,我同母亲都悲愤不已,趴在父亲身侧,被徐淐径那个狗贼分开,他逼问了母亲一些事,我在一边,母亲没好话对付他,三句两句地,又打了起来,在紧急关口,甲叔叔不顾危险带走了我。
我被带走时,母亲还有一口活气,但此后甲叔叔冒险待我回去一趟,遍地都是死人,有我们的也有他们的。翻看那些尸首,我心里怕极了,总怕就是母亲,可是最后,其余人的尸首都在,只缺父母的。那一天太黑暗了,我记得,虽然怕后来有人埋伏,但甲叔叔仍然同我一起,仍旧将宋姨等一干人入土为安,妥善安葬了,只靠我们俩,并没有找其他人帮手。
所有事都发生在伧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同宋家庄三字产生联系,要不是这封信,怎么也不会找到这个地方。可是找到了仍不对,尸首找不到,当年的事村里人有一个口吻能对得上的都没有,真的无头无续,实乃迷踪。”
宫八晋听着旧事,亦是老泪纵横,“这事儿你……你还好吗?若是不愿想起,我们可以改日再说。”
“不必的,祖父,只有报得大仇,才能解我心头愁苦。”
“这几年我在永京中的旧部虽留了不少,我老头子出事变出事了,不愿带累他们,故而只找了几人打听。徐家那个样子,也不知道旧朋友是不是都不干净了,早早投靠了徐家,要不然或许还可以去一个一个问。只是如此多的人问,却没有个结果,那或许我该贵精不贵多,找到那个人出来了。”
“什么人,祖父?”
“莫追宫之主莫先生。”
“莫先生?那是谁?”宫桥好奇道。
“莫先生,是个好奇心极强的人,世上的事,没有他不想知道的,也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偏生这人不受三道六道管辖,也不理官中的事,一心只搜集天下光怪陆离之事,和无比细微之消息,将消息做生意般地处理,不白不黑的,倒是受人推崇。”
“我懂了,祖父,莫先生便是个话本子中所说的百晓生了。可如此前辈高人,该去何处寻呢?”
“一个极古怪的博闻强识的人罢了。算不上什么高人,前辈也不算,若论我们药阁的带份,他还是你的侄徒儿一辈呢,他的祖师爷在我药阁中修过书典,习过药材。找他或许还找得到。”
“是啊,这是个好主意,”宫桥道,“既是生意,便无偏颇,亦不会是徐淐径那个狗贼的狗腿子了。不知我们何时去找他?”
“你且不忙,待爷爷找几个消息问一问,他这几年还在那个地方不了,再想去见他的事。我想起了,当时刺京卫的副手,我的得力手下,叫安绥临的,你或许不知道。祖父掌管天下消息也有那么几年,可是抓大放小,事儿不能事事躬亲,当年很多总统消息的事都是他做,搜集的事他也乐意干,是个极富精力的人。徐家有异变,当年便是他告诉我,我一开始不信,还骂了他挑拨离间,后来才知道徐家包藏祸心,只是已经来不及救你爹娘了。可惜天不假年,他也是死的早,在战场,已经有三年了,若他当年知道的事仍留有什么线索,或许能从他家和他的亲友上找一找秘密。”
“与此同时,朝中李司马曾经与我一个得力手下关系甚密,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祖父说这话,我倒想起来一事,”宫桥灵光一闪,当时我和徐三爷去查问他家那几宗命案时,就是徐佑倧告诉我有这两封信的时候,他有提到一个人,说是从李司马家得了蔺力,亦是从李司马处得了消息。李司马同安副总领有什么关系吗?”
“李司马,说的是李启则吧,那老头儿如今也该是一把白胡子了,时光不饶人啊,”宫八晋叹道,“当年于我不太对付,那人是个老学究,不过性子虽不对,这老头做官却有大智慧的。他俩没什么吧,我不记得了。等一下!”宫八晋突然好似记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