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主尊下安(三)

  “媳妇儿,你这回想的细致。不错,这样的确稳准,可是明年夏天,日子耽搁地可就长了。这半年由谁来服侍老三呢?丫头年纪小,就还这么混着吧,改日让人下个帖子去孙家,不算是叫来帮手的,算是我们徐家请来做客的。就还放她在我老太太身边做个女医,过一月半月的,由我这儿派去霄鸿府便是了。”

  “老太太喜欢,倒是她有福了,在您这亲自教养着,想来这孙大夫也没什么不可的这可是大恩赐。”胡太太完全被老太太的气势压下了,顺着老太太的意思陪着笑儿说话,顺着老太太的意思处理了孙喻雪的事,就和之前的几千几百次一模一样。

  紫双和紫竹在屋外听着两位主子的交锋,心下纳罕。

  紫竹忿忿道:“老太太这是真喜欢了这孙家姑娘,要弄半个主子给她做?啧,这会子可真有热闹看了。”

  “啧,可快别这么说了,”紫双温温柔柔地,垂下眼睛,轻轻说了一句。

  “你不气?”紫竹拉着紫双的袖子,“姐姐可是太太看好的……”

  “什么看好没看好,没有的事儿,往后啊咱们仍是好好做丫头的本分就是了,对了,这件事儿可别多嘴多舌的,不要跟旁人说。”

  “怎么,不能说吗?”

  “是呀,事关主子,何况老太太的威严,等主子发话就是。”

  “哼。”紫竹嘴角一撇。

  “不过,是不是还要告诉一声霄鸿里的姐妹,可别怠慢了人家孙姑娘,将来孙姑娘可是当主子的人。”

  紫竹将头一扭:“真攀了高枝我再去递这个话儿吧,怠慢不怠慢的,你没听说吗,那孙姑娘的爹是个太医,虽说家里穷,也是个八品官儿呢,孙喻雪可真够逗的了,自己爹好歹是个官家,上赶着进咱们府里做丫头来,干着伺候人的事,一早心里就奔着这个成算来的吧?用得着咱们去显好去?不害臊!”

  “你怎么又气了。你这脾气,炮仗一样一点就炸。罢了,算我多嘴,算我多嘴。不过是说一句吗。”

  “凭什么咱们不能理论,之由着她去?面上不显,心机真深。咱们就不能想个法子辖治她?”

  “我们哪有这个本事,都是听主子的话。这个地方难站,你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你说反了这始末。她是小户里的,那也是比我们高的门第,正经官门之后,比不得我们家里,都是老百姓罢了。我们攀不上的,自然她能有本事了。像我们这些人,在府里见见世面,干活儿,给家里赚点富余罢了,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仿佛没来过一样。”

  紫双叹着气,仍是柔柔地说着这番话,不知怎的,触动的心肠,流下泪来,“你说的是。同人不同命,也就这三年五年的做个姐妹,转头去了,谁还顾得了谁。何况一来就是不一样的呢。可是紫双姐姐,别的人不告诉,芷豆那儿是不是能说一句?咱们那么好,独独瞒着她,我那心里……”

  紫双心里尤其不是滋味,她是胡夫人最得力的丫头,长相没的说,心思自然比一般丫头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去年胡夫人留她不出去,就存了一段心事,妄想着许是和三爷有关系。果然胡夫人正有此意,可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胡夫人是做不得主的。

  紫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你可别去说了,芷豆不一定多难受呢。”

  “你是说芷豆姐姐也想……”

  “你看不出?我是太太房里的人,怎么都无所谓的,芷豆妹妹可是三爷房里得用的人,看落了个什么好儿?她平日十分的殷切小心,男女之间,哪有这些?哪个丫头不想有个出头的日子?”

  “我想来想去还是不行,咱们拼着犯了错,也得告诉她。”

  “你果然是个有义气的。没错儿,还是告诉她吧,就凭方才胡夫人也提了芷豆,咱们若是一声不吭……”

  “在这嚼什么呢?走了。”不知何时,胡夫人出来了,两人聊得高兴,竟没发觉。

  紫双和紫竹慌张地闭嘴低头,盼主子没听见什么,跟着胡夫人,出了老太太的院子。

  “紫双。过来。”

  “是,太太。”紫双走近几步,附耳过去,听胡太太的吩咐。

  “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还有上次找的那个人,回话了没有?”

  紫双将声音放的更轻:“东西早已备下了,太太,放在很安全的地方。上次那个人不知怎么地,竟和消失了一般,褚里放过三次信号,都没有等到回音。”

  “我知道了。”胡太太听了,没再说什么,跨上轿子。

  这也是我没办法,老太太,都是你逼我的。胡氏坐在轿子里,回想着方才老太太同她说的话,越想越恨,脸上显出几分阴毒来,若再不先发制人,自己同儿子,将来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命运!她决心下手了。

  风雨飒洒,严冬的月夜里添了不少的惨切。徐佑倧同孙喻雪,相对默然了好久,不止三四盏茶的功夫过了。

  徐佑倧从冒出了安抚孙喻雪的想法开始,便在不停盘算着,可始终筹画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来。他的确想知道杀害画儿的真凶,想揭开二夫人私情案子的谜底,可是中途的拦路虎却让他却步了。徐佑倧不认为一定是大哥,可是万一是的话,他不能冒险让孙喻雪知道,因为还没决定需要如何去做。

  只能赌一份信任了。

  “孙姑娘,今晚的事,我和你商量,其实便同向你张口求助无异。盼你明白,吾之所求,皆因我是徐家人,早已深陷其中,却并不望你也陷身危险之中。有些事情说了出来,你可能会帮我,我却不愿如此。”

  “好会说话的人。我却听不上这话。不就是有所隐瞒,还编了这样一口瞎话出来。其实,我的确不是你一头儿的人,但的确也不是你的敌人。我所说的一切,之后日子里自会得证。但是你,你可知道。你不是一个徐家人的材料。”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