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证据,便是贾峰不见了?”
“对。”
孙喻雪低着头,手放在桌子底下不再出声。徐佑倧对她的不信任像是一道裂痕,出现一次事儿,便撕开一次,逐渐扩大,由初起的缝隙到如今已是鸿沟了。
“不如你来说,整件事在你眼里是如何,可否说出来,让我听一听呢?我是怎么布了整个局,怎么阴险恶毒地杀了那些人呢?”孙喻雪歪着头,问道。
“我说个透底儿,你也就一条一条狡辩罢了。有什么可再议的。”徐佑倧道。
“你还是说罢,那一句一句说出来,案情理顺了,方便你大哥审我,”说着不禁笑了一声,“这几日你心里不难受么,被我骗成这样?说出来,心里担子或许能放掂。”
“好,”徐佑倧不知不觉将自己的誓言抛到九霄云外,心思,我便陪你玩一会儿。前几日他曾对自己立誓,再也不和孙喻雪多说话,一说就有被骗的危险。“那我便说了,不可打断。”
“好,”孙喻雪给他另倒了杯茶,放到手边。
“老太太寿宴那一日,你趁着所有人都在席上,尤其是我们徐家的人应酬宾客无暇他顾、下人们各自奔忙之时,去柴房毒杀了蔺力。随后为了将事态混乱,将二夫人的护卫打昏,用迷药将二夫人带走。”
“此中不合道理之处,我能反驳吗?”
徐佑倧一挑眉,做出一个“不妨听你瞎掰”的表情。
“我用迷药带走二夫人,为何要打昏护卫?一起迷昏了不就是了吗?带走二夫人,是为了什么呢?毒死蔺力,又为了什么呢?他们和我有仇有怨吗?”
“你杀了画儿,帮忙构陷了二夫人,是蔺力的同伙,因此你便杀了他以免消息走漏。为什么没用迷药,因为护卫在外间,二夫人在内间,点迷香只能对付二夫人,对付不了护卫,不如直接打晕来得快。”
“合情合理,三爷的想象力强的惊人,”孙喻雪笑道,“只是你忽略了,我的手段,莫说是在院子里的,就是正在离我三米远正跑着的人,也能迷倒。迷香如此低智的手段,我不怎么用。就如同你现在离我两步之远,其实时时处在危险之中。”
“两步之内,我也能立时杀了你。这些旁门左道的,真对的上我空拳赤手的真本事,也没用了。这样狡辩的话,无需再提了吧。”
“好罢,就算如此,贾峰的失踪呢,你是怎么认为的?我和你们家大管家,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为了我撒谎,又为什么失踪了呢?”
“这些脉络你问我有什么用,现在我已经把你抓了,慢慢审问,总知道的。左不过是那两封信上的人物,其实是你和贾峰共同的幕后主脑罢了。”
“那幕后主脑,为什么不是你大哥呢?你原来言之凿凿,就认为是徐淐径的,如今怎么又翻了口?烦你细细想想,三爷为什么以为是我干的,因为贾峰不见了,而贾峰只见过我,对不对。可是那天他和我若是第一次见面,他说的那些话就算是假的,也不是我授意的,又作何解释呢?”
“这些强辩,毫无证据。我只看贾峰不见了,而你知道;这些人失踪或是死亡,都与毒有关。这两件事就足够锁定你了。贾大哥到底去哪了?你该不会想说像二嫂一样,也被你藏到安全的地方了吧。”
“不是。贾峰失踪了,我不知道,这是真的,”孙喻雪直视徐佑倧,目光笃定,“我不会想让他死,因为他活着对我非常重要。”
“为什么?你不是刚才还说你在整件事里毫无动机吗?”
“我还不能说。但是我能说的是,他并不认识我,但他的存在对我之重要,远胜于你。所以如果有人不想让他出事,也是我。”
“你终于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了。”徐佑倧冷笑道。
“你要这么想,我确实无法分说。那只能随你去想了。”
“随我去想?那你跟我去法司投案吧,他们会审理清白的。”
“你信吗?画儿的死已经两个月过去了,什么结果?凶手何人?清白了吗?”
徐佑倧答不上这三连问,又想起一事,“护卫说,那天是一男一女去救了二嫂,你认了二嫂这件事是你做的,那和你一起的是谁?”
“不能说。”
“这不能说,那也不能说。”徐佑倧气急反笑,“是孙太医?”
“不是的,我做的一切,同我的爹娘毫无关系。三爷,这几日恐怕我是危险了,我不怕再被抓起来,不怕逼问,但是只求你看顾我的爹娘,不要让徐淐径去抓他们,难为他们,好吗?”
“这恐怕是无理的要求。即便孙立夫妇像你所说的无辜,即便是审问你之后仍然找不到他们夫妇,孙大夫一心注重仕途,在太医院里一番耕耘,升迁,成为医士,可有了你这样的女儿,他永远回不去太医院了。到底是为什么你要做这么多事?你现在告诉我,我可以保你不被言行逼供。若是还不肯说,那我就只能把你给大哥了。”
“你这意思是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解释了一大通,还是要把我给他?前些日子你那么怀疑徐淐径,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吗?”
“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但是我会看住你,不让你性命不保。”徐佑倧避开了孙喻雪的疑问。
“我明白了,你在试验。目前的无解,发展下去究竟是如何。毕竟我是一个骗子嘛,让我吃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孙喻雪点点头,又续道,“那如今,是怎么样?三爷是不会让我安然脱身了。我是在等什么人来吗?他们来了,我会怎么个下场呢?”
自己的心思被直白地说出来,意思含蓄在语气之间,孙喻雪并不生气,也不失望,淡淡的,分辨不出。
“我听不懂你的话了,”徐佑倧烦躁起来。孙喻雪始终只说一半留一半,她的动机不明,背后指使又不是孙太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个丫头让人气得牙根痒痒,可是极度神秘,又让人忍不住一直去究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