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到了。”秦凤歌拿下面纱对他回头一笑。
项天歌费了老大的劲,气喘吁吁地赶到青园之后的埋伏处,通过暗令找到自己的同门,却没想到他们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就差他一个而已。
项天歌缓了缓气,看过她这柔媚的月下一笑,得意道:“见我来了这么开心?怎么样师妹?还是少了师兄不行吧?”
秦凤歌已经拉上了面纱,所以只能哼声表示不屑,“开心?我只是笑你迟钝,这会儿才来?下午我们分开之后,你不会真打算送完情报就回家睡觉了吧?”
不幸被她言中,项天歌也只能逞强,“哪有?我是忙着调查情报好吧?再说,早料到你会带人来潜伏保卫青园的,我着什么急?”
秦凤歌看了看前方,回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蹲下来,将身体掩在草丛之后。
项天歌到她旁边位置潜藏,听她用轻微的声音道:“你应该收到指令才来的吧?我虽然是早就回这里了,看到魏龙他们才知道掌门也下了令,让他们今晚来青园周边守着,还派了这么多高等细作,看来是今晚是有场大战啊……”
“魏龙都来了?看来是我们错了……”听她这样说,项天歌就意识到了很不好的事情,脑海中浮现昭明公主冷漠中带一分苦笑的神情,那种每次都会让他毛骨悚然的笑。
秦凤歌不解:“什么意思?”
“我离开青园之后才将情报呈上去,殿下收到应该是在日落之后,而她却马上作出解危青园的指示,还让这么多人来埋伏……就表示,她觉得我们做了一件蠢事,她必须立即出手补救……呵,这次我们想邀功是不能了,任务结束后恐怕还要受掌门的惩戒……”项天歌头疼地拍拍前额,后悔不该打草惊蛇。
“你是说,我们白天来这拜访方天舒的事已经被崔言之知道了?他今晚就会杀方天舒灭口?”秦凤歌全然没了得意的感觉,暗恨自己又输了苏景宁一步。
项天歌推测,“应该是这样,恐怕掌门还有自己的大计划,我们只是其中一节而已,今晚……怕不只是保护证人这么简单啊。”
后面三步之外的草丛里藏着魏龙,听到他们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很不满地用麻雀暗令提醒了下他们,并把自己用来做掩护披的树叶皮扔到了他俩身上,将两人都盖住了。
秦凤歌懵了一下,回头瞥了下,更加小声地跟项天歌说,“这是让咱闭嘴呢,还是安静点吧,别被发现了,这么多人都要怪我们了……”
项天歌知道魏龙听力异于常人,百步之外的的蚊子声都能听见,这回是应该是听到他们的谈话才出手叫停,或者他们的说话声影响到他偷听青园的动静,也不与她解释,只哼笑一声,将树叶皮扯了扯,将秦凤歌盖得更严实些:“切,别理他,他就是在怨我来时没跟他打招呼。”
后面又传来几声麻雀叫,这回秦凤歌居然听不懂,问他,“他说什么?”
“他向我父亲,还有我去世的母亲致以真诚的问候。”
项天歌先回了一句麻雀暗令,秦凤歌照样没听懂。
“那你回的是什么?”
“我对他的身世和前途表示了深切的遗憾,并作出诚挚的祝福。”
秦凤歌无语,不想跟他废话了,认真潜伏起来,小心地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这下林子里彻底地安静下来,一点风声也没有了。
他们在青园之后埋伏着,与这片林子化成一体,无声无息,不露一点活人的动静。
然而再青园之前,也有晚来的一队人,他们清一色纯黑的衣服,隐身在路两旁的树丛里。
为首的是汪致北,他答应为崔言之铲除后患,将手下可调动的细作分成两路人马,一路去解决萧长青,一路来这里解决方天舒,两路人数差不多,而他把中信放在了这里,并且亲自前来,还在事先说服崔言之,说青园今日已被罗云门拜访恐怕会有埋伏,所以他必须亲自带人来这,而萧长青那时真假未知,崔言之自己使计解决万朝宗细作为后援就可。
崔言之信了他,却没想到自己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他在答应崔言之时就考虑好了,并给手下下了令,若刺杀萧长青不顺,不能与罗云门正面交锋,能保崔言之就保,不能保就在罗云门下手之前灭口。
汪致北推测,就算罗云门今晚会出手,他们也会把重心放在青园,暂时不会对萧长青那边有太多防备。
他计划很周密,考虑很详实,可是他没有料到,苏景宁也分兵了两路,并且料到他会把重兵派来青园,甚至自己出马,以自己为饵,将他安排跟崔言之去的细作几乎除得一干二净。
刺杀罗云门掌门,多么大的功劳?
她在长安街现身的那一刻,汪致北今晚的计划就失败一半了。
万朝宗细作一见她出现,就将她当做了主要目标,却中了她的埋伏。
青园风清月明万籁俱寂之时,长安街上已是血流成河,十数名万朝宗细作殒命异乡。
这会儿,长安京畿府衙的人正在长安街上收尸,清理路上的血迹。
那辆马车脱缰一般在街上逃窜,车里,崔言之与萧长青正掐着对方的脖子,死死相抵,四只血丝充溢的眼睛,互相瞪着,等着看谁先闭眼。
巡防营的军士听说这里有两兵相斗,也和京畿府衙的人几乎同时到场了,知道是罗云门行事,他们就知道自己是负责收拾残局的,在场活着的人只有那辆马车上的人,于是那辆马车成了他们的目标。
听到他们的追赶声,崔言之放心了,因为他料定巡防营的人见他在此会救他,萧长青怎样都难逃一死了。
萧长青也明白这一点,于是先放开了手,不再与他肉搏死拼。
一松手,两人都艰难的喘气着,眼里尽是仇恨的锋芒。
军士们追上马车,团团包围,为首的军士上前,一把打开车门。
车门一开,滚下来一具胸口插刀的尸体……
崔言之双眼未闭,然而已经没有了声息……
车里的萧长青一嘴的鲜血,用死人般的目光,看着外面惊诧的军士,吐出一口黑血,喷了他们一脸。
他笑了,捂着心口,抬头向上望去,一轮未圆满的明月,挂在高楼飞檐上,皓皓清辉,映照大好人间。
“明日就是中秋了……到那时月就圆了……可惜你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