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歌被他这个样子惹笑了,“又说这些胡话了,真叫人听不懂。”
顾长安走出来,也不使小性子了,真诚地道谢:“谢谢你啊,刚才我都听见了,小凤歌很机智嘛。”
“不机智点怎么在这宫里活,皇宫中这些人啊没一个是让人省心的,就那些女官,一个个都是人精,在皇宫当差的御林军大多是她们的亲戚,刚才我若不使点银子,恐怕她们还真不容易善罢甘休,明日送你出去也要被拦,这下好了,她们是不会拦了……”秦凤歌颇为无奈地向他解说其中多么不易,她是何等的用心。
顾长安心怀感激,点点头,“恩,麻烦你了。”
秦凤歌瞅他一眼笑起来,“怎么又说麻烦了?这么客套干嘛?别忘了,我可是你未婚妻,我不保你谁保你?”
顾长安以为她认真的,有些尴尬,跟她坦白说:“凤歌啊,跟你说实话吧,你我订婚并不是我愿意的,我也很无奈,想必你也是,虽然已有这个名分,但我真的只是把你当妹妹……”
“妹妹?”秦凤歌感觉有些受辱,毕竟她这般姿色,二十年来不对她动歪心思的男人还真没有,真是第一次有男子说只把她当妹妹,感觉别提多怪。
顾长安诚恳地点头:“是啊,我知道你不容易,其实我很理解你的,也希望你好好的,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你这么漂亮,这么聪明,何必只为跟你皇姐较劲,把大好青春耽误在我身上呢。”
听到这,其实秦凤歌心中颇为感动,因为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真诚,而她这小半生,几乎没人对她这么真诚过,单纯地为她好的人基本绝迹,可他竟如此……
秦凤歌想想,放下了那些使人疲惫心伤的算计,耸耸肩道:“妹妹就妹妹吧,反正我也没哥哥。你可不要自以为是,我也是无奈才跟你订婚,别以为我真对你有什么心思,你瞧得上我,我还瞧不上你呢,我喜欢的人才不会像你这样……”
她说着赌气的话,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像宿命一般,初见一眼,就觉得必与自己此生关联的人,那个偏执地维护她,为她挨打,对她独加青睐的人,那个会让她感到心痛的人……
“对嘛,像我这种犯贱的受虐狂怎么配得上你这么正常的姑娘,以后你会遇到很多好的男孩子,虽然他们可能没我帅吧,但绝对更配你。我们就好好扮演假未婚夫妻,各自不惹麻烦,不好吗?”顾长安笑道。
秦凤歌多精明,早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豪迈地拍拍他的肩,“你放心吧,老哥!我不想嫁你,也不会戳穿你为罗云门装伤的事,咱们的假联姻能拖一时是一时。”
“老哥?”顾长安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一下捕捉到他最在意的关键词,有些纳闷。
秦凤歌扯掉外衣,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往榻边走,“是啊,你不是让我把你当哥哥嘛?”
顾长安不服气,追上去:“‘老’哥?我很老吗?哥哥就算了,还加个老字?你就不能叫欧巴吗?”
秦凤歌已经掀起了被子坐在了榻上,准备睡觉,郁闷道:“‘欧……巴’?是什么?”
他扬扬下巴:“就是帅哥哥的意思!你要随时关注到你哥有多帅!”
秦凤歌翻了个白眼,“老哥,别闹了,找个地方躺着睡觉吧,明天送你出宫。”
顾长安四处瞧瞧,这殿里也没别处可以躺下的,这里坐坐那里靠靠。秦凤歌被他晃得心烦,扔了个枕头到床榻边的脚踏上,嫌弃地看他一眼,“别瞎晃了,就躺这儿吧。”
他走过去,乖乖地在榻边躺下,有些委屈的样子,身子蜷缩起来,好像被谁虐待了一样,嘀咕道:“你这姑娘真是没良心,你哥都伤成这样了,还让我躺这冷木板,这一夜得多难受啊……”说着就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哼唧唧地装哭。
秦凤歌受不了了,起身下榻,踢了他一脚,“起来!你睡上边,我睡下边好了吧?”
顾长安笑了,扭扭捏捏地说,“那多不好意思啊……”
嘴上这样说着,身子倒很坦然,一下就挪到床榻上去了,躺在软被锦缎中,一脸的享受。
秦凤歌简直想掐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认这个哥哥有多么吃亏。
她憋气躺下,手风一扬,满殿的灯烛登时都灭了。
一阵凉风刮过,顾长安抖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个妹妹真不好惹,马上卖乖,把被子放了下去,讨好道:“好妹妹,被子还是你盖吧,捂严实了,别着凉。”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可谁也没睡着。
顾长安虽然表面上还嘻嘻闹闹的,但其实心里的那道伤已经裂开了大口子,怎样都不能忽视,心痛到难以呼吸,一安静下来,脑海里就全是景宁那绝情的模样。
秦凤歌是被他这么一闹睡意也浅了,知他还没睡着,在半明半暗间,她主动跟他聊天:“老哥……”
顾长安仍有他最后的倔强:“叫欧巴……”
她不理,继续问:“老哥,你脸上还有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偷溜进宫见皇姐,却被皇姐打了?”
他嗯了一声:“差不多吧……”
听着他这低沉的音调,秦凤歌问:“她伤你心了是吧?”
他承认了:“恩……”
她苦笑了下:“看来你是真喜欢她……”
他还是很倔强:“我才不喜欢她……”
秦凤歌想起那一晚他醉酒后的话,笑道:“是,你不喜欢她,你只是爱她。”
这回他清醒着,他没有否认。
秦凤歌自顾自道:“我倒是很疑惑,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他道:“爱一个人就是终于有一个人能伤你的心了。”
她叹口气:“哦,那我还是不要有这种感觉最好,反正都是别人喜欢我,别人被我伤心。”
顾长安靠在枕头上,赞同地点头:“恩,永远都不要有。”
秦凤歌劝他道:“其实何必呢?虽然你是北梁宁王,但是这么一段日子相处下来,我能感觉到,你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人,你应该活得自由自在的,你的皇族身份,这宫廷皇门,好像都与你不搭,你又何必卷进这些复杂的事里?我敢打赌,你一定是因为皇姐才理这些事,什么装伤假联姻,以为是游戏人间,为那一人做你不愿做的事,最后只得一场真伤心。你总问我何必,可你又是何必呢?你又不是我们,有些事你终是做不来,不然当年你也不会远赴南晋而不留在北梁争皇位,有些伤你终是承受不起,也不该你承受,不然你也不会落得今日的失望……我总是在想,你何必呢?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为什么不能做自己?”
是啊,他是何必呢?他只是一个误入这个世界的人,他终有一天是要回到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战场上去的,他为什么不能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