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人间剑仙

  余烬城——洛神庙前

  第三日到来,天刚亮,人们抖擞了精神仍然跪在庙前,唯有县令大人一动不动,宛如石像。

  接连三日的跪拜,有些老人已经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好在城东的老郎中依然坚持奔走在人群中为大家递去草药调养。

  一些决定留下来陪家中老人的年轻人们也为大家分散食品衣物,此刻的余烬城的人们真真正正像是一大家人,大家围坐一起有说有笑。

  寅风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长时间的跪姿让他感觉眼前一阵阵的发晕,推开妻子递过来的水壶。

  这时,两个身影在寅风身旁左右跪下。

  “老爹,我和依依来陪你了。”寅生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爹,爹。”寅嘉依开心的拉着寅风的袖子左右摇晃。

  “好,好。”寅风望着儿子和女儿的脸,眼泪不争气的落在地上。

  “多老了还当着孩子面哭。”寅生埋怨道,这也是记忆中第一次自己敢鼓起勇气去指点自己的父亲。

  “风太大,风太大。”寅风尴尬的笑着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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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鸦此刻独自坐在学院为他安排的隐水城小酒楼内,无聊的用毛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烬”字。

  天边和星遇昨日已经撤到了隐水城,其余学生也都撤离完毕。

  学院所有老师包括校长此刻正站在余烬城城头,准备迎接今日到来的“剑仙大阵。”

  白鸦拉过来一张太师椅,颓然坐在上面,脑袋中一幕幕回想起校长的话和那些老师们慷慨赴死的表情,以及洛神庙前的百姓。

  白鸦摇了摇头,试图甩去心中的烦闷,抛开毛笔,明明自己刚来这个城池不久,却仿佛有根线在牵动着自己与余烬城的人们,往事一幕幕重现。

  “医生,你这样无法完全掌握我的所有力量。”魏书衍再次纠正白鸦手中的树枝,以木为剑,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掌握魏书衍说的窍门:“我辈立于天际,横剑于前,心中盈满,以心发力,则万神可斩。”

  隐水城小酒楼里的白鸦重复着这句话,缓缓闭上眼睛,自己当初学习催眠刚入门的时候,师傅告诉自己,要先从自我催眠入手,当一个催眠师先催眠自己,才能为他人催眠。

  白鸦稳定心神,闭上双眼,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调整好最舒服的坐姿,开始自我催眠。

  白鸦静下心来幻想自己在一道长长的石梯之上,随着自己每一步向下,身体会慢慢放松,自己会回到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段时光。

  二十、十九、十八.........三、二、一,当走下最后一阶石梯,脚下波纹荡开,黑暗的世界慢慢变成了当初的洛神岛,魏书衍负手立于海崖之上,手中提着木枝,缓缓转身:“医生,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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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罗国都城——万鸢城

  剑仙楼娥一身青衫悠哉悠哉的踱步到皇宫的剑仙大阵前,这是由一座三层的祭坛组成的大阵,里面封存着楼娥的剑气,只需有人执剑立于祭坛之上,以自身剑气引动,以心中所想目标和路线朝着目标方向奋力挥剑,存于阵法之中的剑气会倾盆而出,其威力足以把一座城池削成平地。

  但,这不是楼娥所想,包括这个剑仙的称号,也是森罗国皇帝御赐。

  一旁监督剑仙大阵运转的国师见到闲庭信步的楼娥,微微欠身:“剑仙大人。”

  楼娥负手点头示意,抬头望着天空,自己被世人称为剑仙,却从未与真正的仙人对垒。

  楼娥恨自己没有生在那个众神之下的时代,恨自己拘泥于世俗政权不能痛快的像那位人间洛神出剑,如今据说那最后的神也陨落了,最后的一点希冀也一扫而空。

  于是,楼娥埋葬了自己的佩剑,准备助森罗国最后施展一次剑仙大阵,就要四处游历,寻找接班弟子,一位剑士,只有在自己考虑后事的时候才会去考虑传承。

  待准备完毕,擂鼓台上的士兵奋力的敲响震天鼓,楼娥接过国师手中阵剑,缓步登台。

  剑仙大阵的一剑,加上剑仙楼娥的一剑,任他世间剑士,皆可来试。

  随着鼓点的加快,楼娥轻描淡写的耍了个剑花,一手负后,一手掐剑诀,阵剑悬空,大地轰鸣。

  阵剑颤抖着如离弦之箭,伴随着雷鸣刺入天际,剑尾拖拽着一缕白虹。

  紧接着大阵之中剑气呼啸升空,宛如蝗群遮天蔽日,自万鸢城仿佛穿透天际,阵阵雷鸣响彻天空,那一日,万鸢城百姓齐齐跪拜皇宫方向,拜的不是皇帝,而是森罗国心中的仙人——楼娥。

  一线白虹切开天际,乌云压城,云中闪烁丝丝电光,高涯学院的老师们一字排开,面对天际袭来的一点寒芒,没有丝毫退意。

  校长伊鹤灰白的头发和胡须被狂风吹散,手中握剑竟在轻颤,似乎在畏惧天际出剑之人。

  教师们齐齐出剑,就连学院人称剑过留影的宫夕天,此时出剑的速度相比于袭来的白虹,如同稚童舞剑拖泥带水。

  本想可以稍稍阻挡一点时间,但白虹如同笔直的巨龙速度丝毫不减破开教师们的剑阵直指余烬城。

  伊鹤此时终于出剑,身影如鬼魅闪烁,手中三尺长剑顷刻间剑气凝聚成巨剑,直指白虹。

  伊鹤融入巨剑之中,巨剑与楼娥的飞剑相撞,大地开始跟着晃动,乌云下降直逼地面。

  洛神庙前的人们手牵着手互相看着身旁的家人。

  “老爹,下辈子可别再信神了。”黄正仰头望着天空中肉眼可见的剑气,有些埋怨,拄杖老人一巴掌拍在黄正头上:“不可对洛神大人不敬。”

  老人嘴上虽不饶人,却攥紧了儿子黄正的手。

  楼娥的飞剑终于被挡了下来,与巨剑对撞,却威力不减一分,反观伊鹤的剑气开始缕缕消散,鲜血顺着伊鹤的嘴角在花白的胡须绽开红花,目眦尽裂。

  天空的异象也蔓延到了隐水城,人们停下了手中的活,仰头望着天空,此前嘲笑余烬城的人们也布满了一阵哀伤之色,从余烬城迁移过来的年轻人们彼此默默的流着泪冲着余烬城的方向跪拜:“如果真的有守护神,请救救我们吧。”

  年轻人们低声哭诉,先前怨恨寄托神明的人们,此刻面对这无能为力的打击,也只能托付希望给仙人。

  正当街面一片哀伤之气,人们绝望之际,一道身影冲破酒楼屋顶,剑气如一袭瀑布,自下而上冲刷乌云。

  身影在空中稍作停顿,飞速射向余烬城方向,天空蔓延的乌云在他的面前尽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