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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三年六月三十日。赵一宁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偷偷打电话给张医生。张医生知道赵一宁打电话给他想干嘛,他再次慎重地问她:“赵女士,你考虑清楚了?”
赵一宁语气坚定地说:“是的,我决定进行化疗手术。”
张医生提醒她:“我不敢保证化疗手术的成功率很高,但如果赵女士介入化疗手术将面临严重脱发的风险,你真的不心疼自己的头发吗?”
赵一宁说:“总比被一个贱人得逞还好吧。”
虽然张医生不知道赵一宁口中的“贱人”是谁,但他已经听出赵一宁说话时语气的坚定。他说:“好的,我立刻为你安排手术,待会我再告诉你手术事宜。”
但赵一宁还有一个顾虑。她请求张医生:“张医生,麻烦您一件事,我做化疗手术的事请不要告诉第三人。”
张医生到底也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医生,病人不愿向外散播的病情他自然不会嚼舌根。他说:“赵女士,这个你尽管放心,我很注重对病人的隐私保护的。”
然后赵一宁开始了痛不欲生的化疗手术,而在手术期间,她一直在别人面前装得像一个正常人,特别是在顾凯面前。可她装得再像,也难免不了脱发的难堪。
……
不知道到底是哪天的晚上,赵一宁下床去洗手间方便。她路过镜子时,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面容沧桑。她走到镜子前往镜子里的自己定睛一看,她越看越入迷时,两只手就顺势搭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她以手当梳给自己梳头发,结果她居然梳下来她一撮又一撮的头发。赵一宁看着自己沾在双手指缝上的头发,不免焦躁不安起来。她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差点没有顾及顾凯在家把惊叫声给喊出来。
“不要,不要,不要。”赵一宁不相信自己的头发会那么脆弱,依然用手去梳理自己的头发。结果依然有一撮头发被她梳了下来。
一时间,赵一宁的头发已经所剩无几了。赵一宁吓得腿都软了,跪倒在地上。她两只手撑着上半身,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变得稀疏的头发已经不能像当年一样自然地垂落下来了。
……
不过幸运的是赵一宁的病情在一定程度上被抑制住了,而且很快有了好转。二零零四年一月,赵一宁去医院做胸透检查,发现她肺部的肿瘤显然缩小了。张医生跟赵一宁说:“赵女士,根据x光片显示,你右肺的肿瘤显然消失了。”
这让赵一宁安心地松了一口气。赵一宁当时以为自己能存活下去,可是她想错了。正如她所言,她败给了现实。
二零零四年九月,赵一宁又不知为何开始咳嗽,而且相比之前咳得比较厉害。当她问及张医生时,张医生建议她再去做一次胸透检查。结果检查结果让张医生大跌眼镜——赵一宁的左肺也有一颗肿瘤。
张医生跟赵一宁说:“赵女士,癌细胞发生了转移。”
这让赵一宁大吃一惊,老天凭什么要这样玩弄她。赵一宁很着急:“张医生,为什么会这样!”
张医生说:“这种情况很少见,癌细胞居然能悄无声息地发生转移!”他见赵一宁的心情愈发焦躁,急忙安慰:“赵女士,你先别紧张,虽然现在癌细胞的扩散速度很快,但我会尽力地抑制它的。”
赵一宁还没有成为顾凯的新娘,她可不愿意就这样挂了。她哭着央求张医生:“拜托你了,张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
自从赵一宁接受化疗手术起,她的脱发越来越严重。现在的她为了向别人隐瞒她得癌症的事情,开始依赖假发。起初她像往常一样戴一顶过肩长发,后来她学着徐薇放荡不羁的性格给自己换了一顶齐耳短发。
二零零五年二月二十日。尽管赵一宁有着顽强的意志和乐观的心态,但依然败给了病魔。张医生很遗憾地告诉她:“赵女士,你的左肺已经完全感染,现在的你只有一个办法能痊愈了。”
赵一宁知道张医生说的这个办法。她苦着一张脸,问张医生:“是不是要割除我的左肺?”
张医生也爱莫能助,但他真的已经尽力了。他只是点着头,没有说话。如果赵一宁还想活下去,也只能这样做了。但肺部一旦被割走,赵一宁以后的生活怕是要依赖氧气瓶了。如果赵一宁已经不想活了,张医生只好宣布赵一宁命不久矣的消息。
与其这样,赵一宁还不如潇潇洒洒地死去。赵一宁最不愿看到的有两件事——第一是自己成为顾凯的累赘,第二是怕顾凯看到她此刻气息奄奄的模样而伤心欲绝。
赵一宁苦笑了一阵,终于认命了:“张医生,如果我不割走我的肺,任凭癌细胞猖獗,我还能活多久?”
张医生忍痛告诉了赵一宁:“短则四个月,长则半年。你确定吗?”
“四个月啊?够了。”赵一宁露出一道安心的笑容,说,“这四个月足够我把后事都料理了。”
……
二零零五年的一天晚上,赵一宁住在顾凯的家里。顾凯在浴室里洗澡,赵一宁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在看一档情感访谈类节目。赵一宁并没有心情在看这档节目,她此时此刻心里在想着的无疑是该如何巧妙地和顾凯分手。
顾凯洗完澡、穿好浴衣出来后,赵一宁急忙切换频道,她不想被顾凯看到自己在看这档情感纠纷的节目。顾凯看见赵一宁在看球赛,有点惊奇,没想到赵一宁一个女孩子家居然喜欢看球赛。
他来到赵一宁的身旁坐下,把赵一宁的头摁着靠在他的肩上,说:“一宁,没想到你爱看球赛啊。”
赵一宁目光涣散地看着球赛,面无表情地说:“顾凯,你洗完澡啦。”
顾凯说:“是呀。”话音刚落,顾凯打算往赵一宁的嘴上亲上一口。
结果赵一宁硬生生地把顾凯推开了,然后站了起来,对顾凯说:“那我也去洗澡了。”
顾凯说:“好吧。”说完,赵一宁起身拿起衣服往浴室走去了。
赵一宁在浴室里在花洒的热水冲刷下,她内心焦虑。她觉得自己一个快死之人不能再和顾凯在一起了,她必须马上向顾凯提分手。赵一宁想到要和顾凯分手,心里难免一阵阵揪痛。
……
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天,赵一宁换了齐耳短发后被欧辰看见了。欧辰看到之后过来调侃赵一宁:“哇,一宁,你的长发去哪了。”
赵一宁看到欧辰就想到一个能让顾凯彻底放弃自己的计谋,那就是将自己变成一个贱人。她对欧辰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眉开眼笑着说:“欧辰,原来是你啊。怎么?我换发型了不好看吗?”
欧辰说:“没有,你无论长发短发都很好看。我很喜欢。”
当然,赵一宁也不会去当小三。她特意问欧辰:“欧辰,你现在还单身吗?”
欧辰说:“是呀,你问这个干什么?”
赵一宁听到这里就很满意了,但她还是没做好心理准备。她说:“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
有一天中午,赵一宁在顾凯的家里厨房做饭。顾凯下班之后,像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出现在赵一宁的身后,然后迅速抱住赵一宁。
赵一宁感受到顾凯抱她了,她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得很厌恶,这样才能暗示顾凯——赵一宁有劈腿的嫌疑。她冷冰冰地从顾凯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说:“顾凯,你回来啦?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顾凯当时并没有感觉到赵一宁在排斥他,毕竟赵一宁不太会演戏。他憨笑着说:“是啊。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呗。”
赵一宁早就想向顾凯暗示——自己开始变心了,但她对顾凯还有执念。她表情平淡地问顾凯:“顾凯,你很爱我吗?”
顾凯说:“爱呀。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赵一宁听到这里都想放声大哭了,顾凯越爱她爱得深沉,她就越没有勇气放下顾凯。她语气平淡地说:“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
某一天晚上,赵一宁咳嗽得厉害。顾凯给赵一宁泡了一杯止咳的生姜蜂蜜茶,赵一宁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捧着这杯茶,手心感受到这杯茶的温暖,她的内心也稍微有些温暖。她喝了一口这杯生姜蜂蜜茶,感觉咳嗽缓了许多。她抬头看着顾凯,说:“谢谢你啊,顾凯。”
顾凯还是这么关心自己,让赵一宁实在没有勇气放下顾凯。
“你怎么了,一宁,感冒了吗?”顾凯以为赵一宁是感冒了,他摸着赵一宁的额头,却感觉不到有高烧的温度。
他皱着眉头,疑惑了:“不像发烧感冒阿?怎么你咳得好厉害。”
赵一宁把手里的那杯茶放回茶几上,站了起来,对顾凯说:“对不起顾凯,我去一趟洗手间。”
顾凯说:“哦好,去吧。”
赵一宁走进洗手间之后,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苦涩地笑了笑。现在的赵一宁病入膏肓,她还有什么资格谈成为顾凯的新娘呢。
……
最近赵一宁试图走近欧辰,因为她想拜托欧辰一个忙。赵一宁在上班的时候也时常咳嗽,欧辰发现之后也过来关心她:“一宁,你怎么又在咳嗽?”
那时的赵一宁脸色苍白了许多,她两眼无神地看向欧辰,说:“欧辰,我不要紧的。我只是感冒了。”
欧辰二话不说就给赵一宁泡好了感冒颗粒,然后递给了赵一宁,说:“最近天气开始转冷了,你要注意身体啊。”
赵一宁接过那杯感冒颗粒,微笑着说:“谢谢欧辰。”原来欧辰还爱着自己啊,既然这样,那欧辰肯定会帮赵一宁这个忙了。
欧辰正准备转身离开时,赵一宁叫住了他:“欧辰,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欧辰停住脚步,一脸疑惑地看向赵一宁,说:“哦?有什么事吗?”
赵一宁大胆起来,问欧辰:“你还爱我吗?我看出来了,你还是很爱我的,对吧?”
其实欧辰蛮不甘心的,像赵一宁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属于顾凯呢。既然赵一宁这么问了,欧辰也不打算隐瞒了。
欧辰一本正经地说:“对,一宁。我还爱着你,我不甘心你属于顾凯,如果你回心转意了,我会比顾凯更爱你的。”
赵一宁微笑着跟欧辰把一切都说了:“欧辰,谢谢你还一直爱着我,但你对我的执迷就到此为止了,因为我已经活不久了。我被确诊是肺癌晚期,今天下午我可能要辞职了。我只想拜托你一件事,你假装我一天男朋友吧。因为我不想让顾凯爱一个快死之人,我希望顾凯在没有我的余生也能活得无忧无虑、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