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叔叔,等我长大了就回来娶你,你可不能不答应。”
齐铁嘴只当他孩童戏言,笑了笑应允了。
张日山一走多年,二人分别两地未曾再见。又因张日山参了军,军队编制严格,他连书信都送不出一封,等他官升三阶,申请调令回到长沙时,已整整和齐铁嘴有二十年没见过了。
张日山穿着深绿色军服信步走过他曾经和齐铁嘴一起逛过的每条街,最终在日暮西垂时分,站在了齐府门前。
儿时他就在此处向齐铁嘴求了亲,现在他要回来实现承诺了,只盼齐铁嘴别忘了他就好。
管家瞧见个军爷站在门口许久,怕他是有什么事,便开门询问,“这位爷是找谁?”
张日山笑了笑,“还望管家通报声,张日山求见齐先生。”
天亮了,该捅刀了…
齐铁嘴听到管家来报,只觉这名耳熟,想了一圈才记起来多年前那个有过几日之缘的小少爷。后来他再去张府听张老爷子说是从军了,今儿难道衣锦还乡来看他了?
齐铁嘴没让管家去,自己出门把张日山领了进来。
昔日的小团子如今身姿挺拔,丰神俊朗,身量与他一般高,肩膀却比他宽阔许多。
齐铁嘴笑着拍了拍张日山的头,也不怕他军装加身,只当他还是幼年的孩童般,玩笑道:“多年不见,小少爷如今英气bī人,走在路上怕是有不少姑娘朝你丢手绢吧。”
张日山任他摸了头后,凑近环住齐铁嘴的腰,将他揽进怀里。
“齐叔叔,多年不见,你怎么别的不说,光打趣我呢?她们丢她们的手绢,我心里头装的可都是你。”
这再见,张日山二十五岁,齐铁嘴四十岁。
当日临别一言,听者无心,说者却有意,齐铁嘴万万没想到,他就那么一应,张日山说什么都要娶他了。
打来的第一晚借口住进了齐府,第二天开始张罗着筹备聘礼。远在山东的张老爷子听了,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拍着桌子大呼孽子!不孝!连着发书信,差人要把张日山叫回去,但无一例外,全都被张日山打发了。
最后张日山烦了,也写了封信回告张老爷子,齐铁嘴是他打小第一眼就相中的,无论谁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他!
张老爷子老了,夫人也早早去了,如今张日山人在长沙,也不是他伸手就能够到的了。这偌大一个张家,没人能再管张日山娶谁。张老爷子关了门,没再回张日山一句话。
但除了张老爷子不同意,还有个不同意的就是齐铁嘴本人。
他命里亲疏寡友,一生未曾娶妻生子,怕害了别家好端端的姑娘,本就是孑然一身,仙人独行的命。哪知忽然冒出个张日山,白日里算计起人像狐狸,晚上硬拉着他上chuáng这样那样,又像条喂不饱的小láng犬,每每弄的他jīng疲力尽,bī着他同意成亲。
齐铁嘴好言劝他,“你我本就同为男子,不说别的,岁数就差了一轮,这要是成了亲,不是让长沙满城人民落口舌吗?”
张日山听了,勾着唇轻笑,翻身把齐铁嘴压在身下,又狠狠顶弄了一回。
齐铁嘴无法,翌日卜了一卦,算了他与张日山之间的缘。
情深,却缘浅。
齐铁嘴看着卦象,负手站在三清祖师像下沉默许久。
当晚张日山回来,齐铁嘴对他道,“如今前方战事吃紧,你本是军人,该为国效力。我答应你,若你上前线,帮助众多将领击退了敌人,我就和你成亲。”
张日山闻言面色一顿。他是知道如今国事紧张的,但他割舍下齐铁嘴,要他来的晚了,齐铁嘴和别人跑了,他可怎么办?
国家不是不重要,但要选,他心里头的天秤无疑是偏去了齐铁嘴那边。
“你说的当真,不骗我?”
齐铁嘴笑了笑,自兜里摸出三道串着红绳的huáng符,一道挂到张日山左手,一道挂到右手,还有一道挂在他脖子上。
“我齐门神算从不说假话。”
张日山依他话,领着他的兵,怎么来长沙的,怎么上前线。
打仗的地方枪pào乱飞,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张日山好几次都是咬着牙,捂着三道符,一身血渍被士兵扛回营的。
他心里头有记挂,不能死,死了就见不到齐铁嘴了。更不能输,输了就娶不到齐铁嘴了。
征战十年,齐铁嘴在长沙,听着大街小巷饭后谈论。
张日山被刺刀砍了十多刀,血流不止。
张日山胸口中弹,差点没熬过来。
张日山一枪打穿了对面军官的头,又抢回一座城。
有好有坏,齐铁嘴只是听着,得了好消息时眯着眼微微一笑,露出眼角几缕细纹。得了坏消息也不急,摸了摸手腕上三道huáng符,回府恭恭敬敬给三清祖师点上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