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还沉浸在,杜学怀竟没做过那件事的思绪中,根本没有留意阿珊。见阿珊脸色一惊,用手捂住嘴巴,眼睛瞪的老大,望向清浅。清浅这才意识到,阿珊打开的那张纸,是从梓月袖袋里掉出来的。就是在衣料铺子,那小孩拿给梓月的。
阿珊把那张纸,递到清浅面前时,手已变得冰凉。
从杜家游园马会上的那件事,发生那天起,阿珊就在心中埋怨大姑娘梓月。自己闯出的祸事,却要整个牧家为她担心。
可是她每次看到梓月的时候,又会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梓月脸上的那种悲伤,并不像得逞之后,应有的表情。阿珊也说不出,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今天,看到这封信之后,她明白了。
清浅接过阿珊手里的字条,读了下去。每读一行,心就下沉一层,心里的愤怒就涌上一分。这封信根本就是个男人写的,而且还不是什么旁的、随便的男人,而是杜家游园马会上,真正带给梓月伤害的人!
这个人竟然如此厚颜,还敢约梓月去相会!
清浅望了望睡着的梓月,她定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才会那么的悲苦!所以才会一次次的发疯!
此刻梓月好像在做着噩梦,脸上是痛苦的表情。清浅握紧了拳头,这个人,自己是不会放过的!
梓月晕晕沉沉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睁开眼睛,窗外已经微微发黑了。屋子里的炭火,已经生了起来,有了融融的暖意。
她转个身,就见清浅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阿珊和小荷站在她身后。想到自己突然上楼,把清浅留在楼下,梓月尴尬又语无伦次的说到:“不知怎么的,我累了……还睡着了……”
她突然发现,那张李世家派人送给自己的字条,竟然就放在清浅旁边的桌上。梓月的脑袋轰的一声,她立刻从床上下来,跑到清浅面前,一把抓过那折好的字条。是又要发疯般的问道:“你看了吗?你没看是吗?你没有看我的东西吧?”
“他是谁?”清浅说的简洁,却无比的坚定。
“你知道了?”梓月身子一软,用手拄在旁边的桌子上,才勉强站住。“你不会告诉爹吧?”梓月颤抖着问道。
“为什么不告诉爹?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爹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的。”清浅心疼的说道。
“没用的!”梓月摇了摇头,“这里不是北地,是京城啊。”她脸上是痛苦的绝望。
“京城就不讲王法了吗?”清浅瞪眼睛,不解梓月为何要如此懦弱。
梓月苦笑了一下,她何曾没有希望过,爹能帮她讨个公道,可……“你还看不出吗?连杜学怀都要忍下这莫须有的嫁祸,我们又能怎样?”
清浅咬着嘴唇,没错和杜家相比,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将领,可是……“我绝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这委屈的。”清浅拿起桌上的信纸,忿忿的离开。
“清浅,不要……”梓月的声音很小很小,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这个事实,她一点点的蹲了下去,抱着自己只觉得阵阵的冷。
整整一夜,梓月在床榻上翻来覆去。那天发生的事,不断的在脑海里重现。像是蠕动的虫,蚕食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那微小的嘴,撕咬着自己的灵魂。梓月想要挣扎,可是却动弹不得。
整夜,她不知自己睡了还是没睡。其实从那件事,发生以来的每个夜晚,她都不知自己睡,还是没睡。那天的一幕幕,如此清晰也如此轻易的,在这个无边的黑夜里,让她溃不成军。
曙光一点点的,把天边映出了白色。太阳还没有升起,四下仍一片寂静。梓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腾的坐了起来,她跳下床,跑到柜子前,东翻西找起来。
“给你,我都给你。”梓月喃喃自语的,把她能找到的所有贵重的首饰,和大夫人给的,让她在婚礼之前,添置些衣裳的银子,通通扔进,铺在桌上的方布里。
刚想把布包起来,梓月突然意识到,那个露出一角的缎面盒子。就是昨天清浅送给她的白玉莲花簪。梓月放下要卷起的布包,缓缓的抽出,那装着白玉莲花簪子的盒子。
她打开锦盒,那白玉莲花簪,温润的躺在盒子里、那么晶莹,那么美好。“一定会遇到一个,能配得上你的姑娘。”梓月轻轻的把那簪子,放在手中,不舍得摸了又摸,才把它放回到锦盒。
梓月没再犹豫,她要把这些,通通送给李世家,然后求他,让他以后。再也不要来找自己麻烦。
自己马上就要嫁进杜家了,如果以后,这件事被杜家其他的人知道,那不仅自己没了活路,连整个牧家都会受到牵连,她不敢也不能再生出什么事端。
牧梓月颤巍巍的,从枕头下拿出那封,用词龌龊的信,又看了一遍李世家,和她相约的烟花巷,风月楼。
信,被梓月揉成一团,握在手中。她颤抖:“今天我一定要和你做个了断!”然后悄悄的打开房门,准备出发。一抬头却看见清浅,正一身男装,站在她面前。
平日里清浅穿着女装,秀丽中就带着几分英气,今日换上男装,更是英气勃发,看起来无比俊美。
“你果真要去找他!”清浅眼中是不解的质问。
她一步步的走向梓月,梓月一步步的退回屋里。“清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去和他做个了断。”梓月忙打开自己的布包,“这是我所有的家当,我都给他,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他,让他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
清浅一眼就看到,放在包裹最上面的,那只装着白玉莲花簪的盒子。心里又恨又觉得心疼,“你把这些给他,他就会不再来缠着你了吗?”
“可是我总要试一试,我马上就要嫁进杜家了。我不能再让他来找我。我不想让这些事被任何人知道……”梓月踉跄的倒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