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身材并不高大,可是健硕有力。他身后背着一把大刀,而让清浅格外注意的,是他腰上竟挂着一个,写着令字的铜牌。
铜牌下缀着一块青色的玉,玉下的红色的流苏,随风而动,格外的显眼。
船夫的船,在清浅身边停了下来。
他一手拉住,那白衣女子手中的孩子,目光冷峻的望了过去。
那白衣女子,看看船夫腰间所挂令牌,虽然极不情愿,可还是缓缓的松了手。
孩子一下子落进船夫的怀里,船微微下沉了几分。
船夫把孩子放到清浅怀中。
风吹过,那从提着竹篮的白衣女子处,传来的淡淡香意,已被风吹散。
清浅低下头,河水中的那粉色和金色的光晕,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清澈的河水,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船夫转过头,对清浅和太子廷宣说:“拜托二位,先带小儿往岸上行。”
清浅虽不知,这船夫是何来头,但是从那白衣女子们,都停下了攻击的情形来看,其中应是有几分利害的关系。
那船夫微微回头,见清浅和太子廷宣,已带着那孩子把船划远了些。
脸上露出恐怖的表情,他冷冷说道:“你们越界了!”
随即挥起一掌,那载着白衣女子们的木船,便顿时被劈作千万碎片,洒落在这河中。
那几个白衣女子应声儿落,踩着水面急速而行,再也没有半分进攻之色。
男孩把头一歪,缓缓的晕倒在清浅怀里。
清浅抱住他那瘦弱的身子,就见黄色的泡泡,在他的脸上,犹如沸了的水般,一个个冒出头来,接踵而至,只瞬间就布满整个面庞。
清浅拿起那孩子的胳膊,手上也是,布满了黄色的泡泡。
那泡泡柔软而充满光泽,仿佛只要轻轻一碰,便会露出满满的液体。
“孩子你怎么了?你醒醒,不要睡哦。”难道这孩子是中了什么毒?清浅心中焦虑,连忙唤他,生怕这孩子闭上眼睛,便再也醒不过来。
见那些身穿白衣的女子,踏水而走。
船夫急忙的驱船而来。
他把小船上的绳子,绑在自己的窄船上。
船夫乘的那窄船的船头,有这两处尖角,就像弯弯的牛角,后面粗,前面越来越细。
应该是这船头,让着艘船能乘风破浪,有着不一样的速度吧。清浅见那船夫猛的撑起船篙,就向来路驶去。
船一停岸,船夫顾不上把船拴住,就抱住了那男孩子,往那间青瓦大宅跑去。
清浅心中担心,于是拉了太子廷宣,也跟了上去。
这回没人守门,清浅和太子廷宣,跟在船夫身后,进了那宅子。
宅子门口的屏风上,刻着黑色的百合花,虽只是剪影,但那花蕊根根分明,看得清晰。
几只孔雀悠闲的,挂在院子角落里的长竿上。
清浅前世在南方,见过多次这孔雀的样子。可是却从未见过,那孔雀的翎羽竟是——粉色的。
“师傅正在看病。”
一个穿着雀鸟花纹,弟子模样的人,从屋中走了出来。迎上那船夫,从袖袋中拿出一粒丸药说道:“先给孩子吃了吧。”
那船夫接过药丸,说了声谢,就抱着孩子,去了一间厢房。
把药喂进孩子嘴里,船夫便坐在屋里的椅子上,安静下来。
他低着头,那黄色的草帽,虽扣住眼睛,可清浅也能感觉到,他和在船上的那份戾气截然不同,整个人都充满了担心和焦虑。
“那白衣人到底是何人?”太子廷宣冷冷的问道。
船夫没有说话,伸出食指,他的手因为长期撑船,握刀,关节都格外的粗大。船夫把手指放在嘴巴上,露出一个无可奉告的表情。
太子廷宣见此状,心中也生了股傲气,不再说话。
时间缓缓的过去,清浅坐在床边,望着那孩子,那孩子服了药丸,脸上的水泡渐渐消去。
只是整个面孔,都变成了黄色,尤其是眼睛附近,竟泛着淡淡的金色。
清浅只觉得心里不安,看了看那船夫,虽然一副冷峻的模样,可是好像坐得住般的,满是耐心。
清浅忍了又忍,还是开口说道:“怎么这么久?还没有人来看看呢。”
那船夫,没答话,仍是一副稳坐泰山的模样。
清浅猜想,他定是不想让人打扰,于是站起身,在这屋子放装饰物的架子前,小心的观看,以排解心中的焦急。
架上摆着几只瓷瓶,唯一有些看头的,就是还有一面铜镜。
铜镜摆在这架子的最末端,清浅走过起照了照,却意外的发现,那铜镜里看到的,并不是她,而是一个有着猫耳朵的姑娘。
难道说这不是一面铜镜,而是一个画框?清浅心里犹豫,可再定睛一看,那猫耳朵女子头上的,那只蓝色的鸡冠花的簪子,怎么如此眼熟?
再仔细看看,不就是自己头上插着的这只吗?
可是那个人,明明不是自己,怎么又和自己穿戴相同?
正疑惑着,之前给了药丸的弟子,推门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餐盘,上面装着些饭菜。
清浅连忙迎了上去,“不能让神医,先来看看这孩子的病情吗?”
那弟子走到八仙桌前,把餐盘上的饭菜,往桌上端。一边端一边说道:“师傅在给人换心,不便打扰。”
“真的能换心?”清浅瞪大眼睛。
那弟子可能是见惯了,旁人听说这个消息时的目瞪口呆,微微点了点头,解释道:“可是能匹配的,少之又少,而且要做多项的核查,才能确定做此治疗,如果不是危及生命的大病,师傅一般是不会这么做的。”
“你可知这换了心后,能活多久?”清浅问道。
“这个我并不知晓,可师傅既然这么做了,定是可以活很久的。”那弟子眼中的信赖和崇拜,就像见到了真正的神仙。
“这么说,小艾的病能好起来了?”清浅望向太子廷宣。
太子廷宣并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然后飘到了更远处。
他知道清浅在看着自己,可是自己,却不知道,应看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