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就把她送到了镜花水月,那里还是老样子,一片萧索落寞的模样,门上的漆原本还依稀能看出红色,此时却彻底泛白,漆色斑驳。
门上挂着一把锁,锁已经生锈,明知无用,却还是伸手推了一下,门纹丝不动。
她垂下眼睑,紧接着,从袖中取出一把事先准备好的匕首,往锁上用力一砍,“哐当”一声,铁锁脱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然后远远地弹开。
她仔细看着手上的匕首,这把匕首是她醒来后便有的,就放在她的化妆匣中,她喜欢这把匕首的造型,一直都贴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然而,这却是她第一次用来劈如此坚硬的东西。
没想到它质地如此精良,竟然能够削铁如泥。
夏夏着实有些吃惊,顿了片刻,果断地收起匕首,将它藏回袖中,伸手再次推门。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幽冷的声音,“你何苦非要进去呢?”
她讶然回头,台阶下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那男人容貌俊朗得简直非人间所有,一身青色织花的长袍,清隽秀雅,他背着双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身上有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气质,似亲切又似疏离,最主要的是,夏夏觉得,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怎么想,她便怎么问了。
她回转身,定定地看着他,怔然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青衣男子视线微垂,旋即又直视着她。
夏夏在片刻的失神之后,迅速恢复冷静,目光也犀利了许多,她看着他问:“你是谁?为什么要说那么莫名其妙的话?”
“我们从小就认识啊。”青衣男子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夏夏捏紧了手掌,身体绷得笔直,紧张地看着他。
青衣男子一边走一边看着她道:“怎么,你不记得了么?”
从小就认识?夏夏皱了皱眉,那她怎么没听舅舅说起过这号人,也不见他出现过?
正疑惑着,忽觉他就要靠近,目光一激,脚步迅速往后退,她反手推开身后的大门,转身跨过门槛,结果,就在她准备把门关上时,一直有力的长臂忽地伸过来,牢牢地抓住了门板。
她用力地关门,却抵不过他手上的力道,憋得脸色通红。
他平静地看着她,淡然的眼神看得她毛骨悚然。
又是这种眼神,为什么这些男人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夏夏脑子里“嗡嗡”乱想,潜意识地觉得不妙,实现不经意地瞥向他身后,这才发现原本坐在车驾上等她的车夫此刻正埋头趴在了马背上。
他明显是昏过去了。
夏夏脑中“轰”地一声炸开,当即使出了吃奶的劲去关门,然而,青衣男子只是随便往前一推,门就被他推开了。
夏夏猝不及防地打了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她的手掌被擦出了血,她顾不得疼,飞快地起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抽出匕首,青衣男子一个箭步冲上来,先下手为强地给了她重重一击。
后颈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意。
夏夏眼前一黑,旋即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时,眼前是一顶华丽的丝帐,金色的,上面缀满白色的花朵和祥云纹,用来绑床幔的丝带上缀着碧色璎珞,奢华至极。
她推开被子坐起身来,这一动,立刻引起头疼,她“嘶”的一声,伸手按住太阳穴,待稍微缓解了一些,这才下床。
房间很大,布置得十分温馨雅致,两边窗户相对,映衬着窗外毓秀的景致,微风徐徐吹入,空气分外流通。
她光着脚,一步一步往外走。
昏迷了太久的缘故,她的身体软绵乏力,才走出几步便要摔倒,幸而及时扶助了眼前的椅子。
椅子前面是乌木打造的伏案,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两堆书,中间还有一本书是摊开的,一支毛笔放在笔搁上,墨痕还未干透,看上去,有人不久之前还在这里。
会是谁?夏夏心中疑惑,脑袋又开始疼,昏迷前见到的那个人模模糊糊地映入她的脑海,她开始感到头痛欲裂,明明才见过不久,为何她却想不起来?
她想不起来不要紧,自然会有人帮她想起来。
门外传来一串轻微的脚步声,她吃力地抬头,不一会儿便看到一个年轻男人从外面走入。
那男人面色苍白,仿佛生病了一般,又仿佛他天生就是这般憔悴,一双眼睛更是笼着一层寒气,令人没由来的感到害怕。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一个端着水盆,一个端着饭菜。
那男人一看到她,随即露出笑颜,快步走过去道:“我就知道你该醒了。”
回忆涌入脑海,夏夏这才记起,他便是自己昏迷前见到的那个男人。
是他打晕了自己!
他伸手欲扶她,夏夏瑟缩了一下,本能地躲开,惶恐不安道:“你、你是谁?”
男人强行忽视她的抵触,固执地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她想起来,肩膀却被他按住。
夏夏害怕不已,惊慌失措地问:“你到底是谁?”
男人看着她苍白的脸,微笑着哄道:“你把饭吃了我就告诉你。”
夏夏愣怔怔的,之后便如一个木偶一般,任由侍女为她梳洗打扮。
她穿上了华丽的衣裙,是艳丽的红色,上面用金丝线绣满大朵的玫瑰,纯金打造成凤凰展翅的造型,上面缀满珐琅与红宝石,中间还镶着一颗硕.大的珍珠。
如此奢华贵气的装扮令夏夏无比惶恐,同时也感到无比好奇。
这样的衣服,这样的饰物,远非常人能有。
他,到底是谁?
青衣男子丝毫不理会她的惊惧与疑惑,自顾自地欣赏了焕然一新的夏夏,甚为满意地点点头,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才是我妹妹该有的尊贵与体面。”
妹……妹妹?
夏夏大吃一惊,舅舅说她是家中独女,那她何来的兄长?
她“腾”地起身,椅子被她推得老远,由于起身的动作太过迅猛,脑中又是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