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夏夏被自己的尖叫声惊醒,火折子的火早就灭了,洞里一片漆黑,她吓得不轻,坠崖后的情景映入脑海,她本能地伸手往边上一摸,带着哭腔喊道:“喂,你、你在哪儿?”
真是糟糕,她见了他那么多次,却至今连他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触手是一片结实的胸膛,说明人还在,可她一连喊了好几声对方都没有答应,她不禁感到害怕,崩溃之感铺天盖地的倾轧下来,她忍不住哭出了声,摸索着拍了拍他的脸,“喂,你醒醒,醒醒!”
一想到赵若璨就这么死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以及绝望,好在,在她坚持不懈地拍打和叫喊之下,赵若璨总算有了反应。
他吃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胸口,一只手还在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脸,他恍然想起昨晚的一切,无奈地叹了口气,气若游丝道:“你再拍,我人没因为箭毒毒死都要被你拍死了。”
他一开口,夏夏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推了推他,不可置信道:“你、你还活着?”
“废话!”赵若璨头疼地眨了眨眼,“不然你以为是鬼在跟你说话吗?”
夏夏一个激灵,抬手在他身上一打,“不许吓唬我!”
赵若璨听她声音还带着哭腔,知道她是真的吓到了,不禁有些心疼,柔声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就这么死了的。”
他一说,夏夏心里果然好受了一些,她洗了洗鼻子,抬头看一眼黑漆漆的四周,委屈地说道:“这里好黑,我从来没有在这么黑的地方待过。”
她连睡觉都要留着一盏灯的。
赵若璨缓缓摸到她的手,低声道:“有我在,别怕。”
夏夏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自己也重新在他怀里靠着,喃喃低语道:“你有力气吗?要是有力的话,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你想说什么便说,我都听着。”此时此刻的赵若璨异常的温柔。
“你是怎么知道我被人绑架了的?”夏夏好奇地问。
她的左半边脸贴着他的胸口,因为情况特殊的缘故,这样的动作无比自然,她丝毫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
这样的亲昵令赵若璨很是满足,空洞的内心仿佛一下被什么东西填满。要知道,即便在过去,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她也不曾主动与自己这般亲近。
赵若璨的手绕到她的身后,一下一下无意识地轻抚着她的背脊,低低地说道:“我今天本来打算去找你,到了魏府,魏敏跟我说你去了城外李家,我于是追过去找你,结果就看到了被丢弃在半道上的马车。”
“然后呢?”夏夏迫不及待地问。
“然后我就沿着踪迹一路追过去了。”
幸好。夏夏暗暗松了口气,要不是他今天凑巧来找自己……等等,凑巧?哪有那么多凑巧?
夏夏忽然想起来昨天自己跟翊亲王说的那番话,脸上不觉一热,吞吞吐吐地问:“你……为什么找我?”
刚问完一个问题,很快又发现了新的问题。他刚才叫舅舅什么来着?魏敏?他居然对舅舅直呼其名!这究竟是无意,还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使然?
那一瞬间,她很想问他,他到底是谁?话刚到嘴边就被及时退回去了。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多次,他要是想说,早就告诉自己了。
她不禁有些气馁,可惜洞里黑漆漆一片,赵若璨看不到她脸上失落的表情。他如实回道:“你不肯把玉佩给翊亲王,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了。”
不愉快的回忆陡然上涌,夏夏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可他再一次豁出性命救了自己,她就算再不高兴,也不好意思再找他算账了。
赵若璨见她半天不说话,以为出了什么事,紧张道:“夏夏?”
夏夏猛然回神,顿了一下,问道:“你知道这次抓我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赵若璨回道:“我急着找你,哪来得及去管他们是谁?”
说起这个,夏夏心中不免有些动容,她吸了吸气,责怪道:“明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要跟来?”
“就是知道有危险才追过去的,否则的话,我怎么配喜欢你?”赵若璨语气平静,透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意味。
夏夏眼光闪烁了一下,瓮声瓮气道:“谁要你喜欢!”
黑暗中,赵若璨轻握夏夏的手,微笑着问:“你难道不喜欢我么?”
“你有什么好值得我喜欢的?”
赵若璨轻笑一声,也不急着分辨。其实,他主要是没有力气跟她分辩太多。
夏夏也感受到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凶巴巴地威胁道:“我警告你,天很快就亮了,你就算要死也要等天亮也再死,不许吓我!”
她本来就怕黑,要是还得跟个死人共处一室,她肯定会吓出失心疯的!
耳边传来一串轻笑,声音低沉愉悦。
夏夏脸颊微热,心中涌起一抹异常的情愫。
也许是潜意识里相信他绝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死去,她感到异常的心安。她变换了姿势,换成右脸贴着他的胸口,轻轻蹭了几下。
夜晚幽静,耳边只听得见外面呼呼的风声,以及彼此不算太强烈的心跳声。
赵若璨到底年轻体壮,即便受了伤,就这么躺在冰凉的草地上,身体也还是温热的。
夏夏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倦意渐渐上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从清醒到入睡,她始终没有意识到,赵若璨的右手,一刻未停地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直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他的手才停了下来,安稳地覆在她的背脊上。
虽是初夏,可夜晚的山洞极其湿寒,赵若璨担心她会着凉,双手紧紧抱着她,用身上宽大的衣袍一并裹住她的身体。
她浑然不觉,睡得越发香浓。
黑暗之中,他若有似无地叹息。她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唯独没变的是,还是那么的没心没肺。
他静静地想了许多,过去,以及将来,最后累得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