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终于渐渐地亮起来。
晨光熹微,金色的光芒掠过高高的山峦,洒在了洞口。
赵若璨幽幽转醒,隐约听见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他猛然惊醒,抬头一看,夏夏仍趴在他怀里睡着,因为冷,小小的身体猫儿似的蜷缩成一团。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唤道:“夏夏,醒醒。”
夏夏睡得正酣,被他这一吵,不适地皱了皱眉,身子不安分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得无知无觉。
赵若璨无奈地眨了眨眼,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不由得一阵紧张,再顾不上其他,变换方向,在她脸上拍了拍。
“夏夏,夏夏!”
夏夏总算有了反应,口中发出一声嘤咛,吃力地睁开眼睛。
刚醒的她,双眼惺忪,毫无防备。
清澈明净的眼眸,不染纤尘的脸庞,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映入他的眼帘。
四目相对,彼此都僵持住,狭窄的山洞内鸦雀无声。
突然,外面闪过一道黑影。
几乎在他出现的同一时刻,赵若璨反应迅速地回过头去,原本饱含深情的眼睛陡然间变得森寒无比。
然而,在看清楚站在洞口的人是谁时,他眼中的冷意又顷刻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欣慰之色。
“皇上!”楚烈惊呼一声,心口的石头狠狠落地,想也不想地拔腿跑了进去。
他找了赵若璨一夜,心都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此时总算找到他,见他安然地坐在地上,心中不禁一阵狂喜,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他身边还坐着个人。
夏夏慢反应地回头看他时,猛然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她见过,他是……他是禁军统领楚烈!
虽然那天他在福满楼出现之后她就已经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也想过他会不会就是当今皇上,可那样的猜测更多的是玩笑的成分,不想猜测竟然变为现实……
她彻底清醒,脑袋却只剩空白一片,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属下参见皇上!”楚烈上前拱手,语气激动无比。
赵若璨回头看着眼前目光呆滞的夏夏,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迟疑片刻,试探着喊道:“夏夏?”
夏夏回过神来,视线恍惚地盯着他的脸,讷讷地应道:“啊?”
楚烈这才发现她的存在,一时怔住,再看看一脸紧张的赵若璨,顿时恍然大悟。
他一路追踪,路上发现了一辆被丢弃的马车,看里面的装饰,当属姑娘家专用,原来竟然是她的。
所以,圣上昨日是发现她出了意外一路追踪才与她一起落到此地的?
失神之际,外面的人已经跟了进来,大家一看皇上安然无恙,都狠狠松了口气,齐齐跪地高呼:“拜见圣上!”
齐刷刷的喊声将夏夏拉回现实,她看一眼眼前目光纠结的男人,脑中一个激灵,急忙起身退出去,也学着大家的样子跪在地上参拜。
“民女……”
话刚一出口,便遭到了赵若璨的呵斥,“夏夏!”
她冷不防地打了个颤栗,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惶恐。
赵若璨头疼地闭了闭眼,他就知道,让她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就会是这样!
他试着从地上站起来,楚烈见他行动艰难,这才发现他身上全是血,不禁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扶他。
赵若璨堪堪站稳,将楚烈的手挥开,上前一步,伸手去扶还云里雾里的夏夏。他的手刚碰到夏夏,夏夏狠狠打了个颤栗,本能地往后退开。
赵若璨目光一黯,却并未向从前那般,她退,他便负气地放手。他执着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沉声说道:“起来。”
夏夏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茫然无措地看着他,便听他接着说道:“记住,你,永远无需跪我。”
楚烈自然知晓其意,而他身后那些侍卫都没见过华容长公主,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位与早已被圣上亲手处决掉的华容长公主长得一模一样。
是以,赵若璨在她面前自称“我”,以及对她说的这一番话,无不令他们感到震惊。
事情太过突然,夏夏的脑筋根本转不过弯来。赵若璨身上还有伤,现下也顾不得解释太多,出于安全考虑,楚烈恳请赵若璨先回去。
赵若璨点头,伸手抓过夏夏的手,带着她一起离开山洞。
夏夏一边走一边不时地回头看他,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偶然遇到、言行举止总是莫名其妙,总被她骂是神经病的男人,竟然真的会是当今圣上。
那个传说当中,如天神一般无所不能的男人,竟然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她一路被赵若璨牵着,走到洞外,金色的阳光正好从对面照射过来,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本能地拿手遮住眼睛,那一刻,她在心底无声地感叹:这一定是在做梦,等梦醒了,一切就都恢复正常了。
从听到楚烈喊出一句“圣上”开始,夏夏便一直很恍惚,连被一路带进了昔日的越王府都不知道。
太医很快前来为赵若璨诊治,他一边动作娴熟地为赵若璨清理伤口,一边念叨着幸亏毒血被人及时吸出,否则的话定会危及生命。
赵若璨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之所以能够平安无事,并且那么快就醒过来,原来都是夏夏的功劳。
他回头看了看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小女人,心中那块坚硬的地方也在慢慢地变得柔软。
他早该知道,以她的聪明,怎么可能因为周围太黑,心情太过紧张就疏忽了他的伤势?
昨晚他因为受伤的缘故,脑袋一直晕乎乎的,许多事都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想来,自己是在洞外倒下的,她把自己拖进山洞,又给自己吸毒血和包扎,应该累得不轻。亏他昨晚见她睡得那么沉,还责怪她没心没肺。
她那么胆小,昨晚却强撑着一口气做了难么多事,心里应该很害怕吧?好在自己半夜醒过来了,如若不然,她恐怕要在惊惧之中度过漫漫长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