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不否认,不过他们都是听命行事,下命令的人是我义父,他已经过世,那罪责就算我的!”张振豪顿了顿,语气略有些沉重,脸色倒是十分坦然。
虽然红枫寨的人在他的带领下早就改邪归正,可他心里一直都很清楚,他们做过的事,身上沾上的污点,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被清洗干净。
他们迟早都要面临这一天,而他,也早就做好了承担一切罪责的准备。
厅中之人闻言纷纷开始躁动不安,有几个年纪大的,参与过当年那些事情的人按捺不住地上前解释,其中一人说道:“即便我们是奉了老寨主的命令,可那些罪行也的的确确是我们犯下的,与寨主无关,越王殿下要问罪,只管抓我们便是。托寨主的福,我们多活了这十几年,已经够本了!”
此言一出,立即响起无数附和。
张振豪严厉道:“我才是这个寨子的主人,有什么事自然由我负责,你们都闭嘴!”
“寨主!”
“闭嘴!”
赵若璨不动声色,始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云之夏一看情况不妙,急忙帮着说和:“那会儿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这种事不应该受到株连吧?”
赵若璨铁面无情,严肃强调:“我没说他,我说的是那些参与过抢劫、甚至是杀人的人!”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人家早就金盆洗手了!”
“他们可以选择重新做人,可那些无辜枉死在他们刀下的人呢?”赵若璨脱口问道。
云之夏一时语塞,怔怔地望着他。是啊,那些曾经死在山匪刀下的人,他们的命也是命,他们死的时候,有谁对他们动过恻隐之心?她一个旁观者,有什么资格要求赵若璨宽恕杀害他们的那些人?
她说不出话来,张振豪更是无话可说。厅中的男女老幼紧张不已,他们不是怕自己会死,他们怕的是越王殿下会定寨主的罪行。
他们试图为张振豪开脱,刚一开口,便被张振豪制止。张振豪大手一挥,沉声说道:“不必多说了,如果要死,第一个死的也只能是我。”
“本王什么都还没说呢,你们就一个个地抢着要死,唱戏呢?”赵若璨忍不住嗤笑一声,冷峻的面容上含着丝丝地嘲讽。
“你什么意思?”云之夏眼光大亮,急忙问道:“你——不准备杀他们?”
“我是皇子不假,可我并没有给犯人定罪的权力。”赵若璨道:“这些人是死是活,自有大理寺审判。我,一个路过的,顺手把他们缉拿归案,就已经尽到了自己的义务。”
云之夏的心一下又悬起来,他们当中的部分人犯罪是事实,可按照北兴律例,具体该如何处置,她也不懂。她忍不住好奇地问:“他们……会死吗?”
赵若璨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始终沉稳如山的张振豪,问他道:“若王法要他们死,你是否会有不服?”
张振豪目光微微一凝,旋即说道:“犯罪伏法,天经地义!”
“好!”赵若璨脸上浮起一丝异样的神采,“深明大义,是条汉子!”
“过奖!”张振豪神情依旧凝重,这种夸奖对他的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云之夏却暗暗松了口气,赵若璨说得对,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责,这样才公平,好在他没有自主决定他们的生死,没有现在就要他们的命。至少,他们还能好好地跟这个世界道个别。其他人没什么好同情的,但是张振豪……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但很快她就把这些事情都抛到了脑后,开始关心起了另外一件事。她回头问赵若璨,“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不是我,是我们。”赵若璨极认真地强调。
云之夏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他还真是时刻牢记对自己的掌控。
一片沉思之中的张振豪突然说道:“她不喜欢你,你不该强迫她!”
方才还表现出一副公事公办态度的赵若璨眼中陡然浮起一抹厉色,视线在他身上轻轻一扫,语气冷厉地问:“你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吗?”
张振豪一时语塞,愤愤地移开视线。
云之夏不满地努了努嘴,什么狗屁皇子,还没人家做土匪的讲道理!
细微的表情没能逃过赵若璨眼角的余光,他沉声命令道:“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我们即刻回京!”
“现在就走?”云之夏差点跳起来,回头望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色,激动不已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干嘛要急这一时半会儿,就不能等到明天天亮早出发吗?”
“不能!”赵若璨不容置疑道:“我一刻也不想多等!”
云之夏气得直抽气,心想着我就不走,看你能奈我何?
赵若璨语气骤变,“还不快去,等着我帮你换吗?”
张振豪眸光忽闪,不大自在地低下头去。云之夏脸上肌肉直抽抽,心里恶狠狠地将他骂了一万遍,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容,“好,我去!”
赵若璨视线稍稍一移,接着说道:“你也去。”
“越王殿下,你好像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穿什么衣服吧?”张振豪可不像云之夏那么怂,公是公私是私,自己喜欢穿什么,还不轮到他管。
果然是条汉子!云之夏暗暗挑眉,心里默默地赞叹,都坐下说了这么久的话,竟然还敢跟那个小肚鸡肠的人硬杠。
结果当然就是,他话刚一说完就被赵若璨一剑挑破了身上的衣服。
赵若璨出手极快,本就始料不及的张振豪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动作,身上的衣服就从正中心被划下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他激动地站起身来,这一动,衣服立刻从左右两边裂开,露出里面的中衣,看上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云之夏忍不住“哈哈”大笑,赵若璨依旧冷得跟坐冰山似的,他要做什么,永远都是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张振豪气得面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他瞪了赵若璨一眼,重重一哼,甩袖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