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豪目光一顿,试探性地问:“我很想知道,你对即将嫁给我这件事,心里究竟作何感想?”
“没有感想。”她脱口而出。
她根本就不会嫁给他,何来感想?
张振豪轻轻挑眉,“此话何意?”
“来不及想,也由不得我多想。”她看着他,目光平静坦然。
他欣然一笑,抬手拿起酒壶斟酒,接着又往她的杯子里倒酒。她心生警惕,并没有动。
他照例先喝一口,之后才问她:“你不喝?”
“我不会喝酒。”云之夏道。
“是吗?”他脸上始终噙着一丝笑容,看上去温和可亲,“那你更应该尝尝。要知道,这世间唯有美人与美酒不可辜负。”
“那是对你们男人而言。”
他没有逼她,自顾自地喝酒,随口问道:“那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什么是不可辜负呢?”
“善意。”她不假思索地回道。
善意。张振豪心中一动,旋即轻笑出声,“我是山匪,打家劫舍,毫无同情心,更不知善意为何物。”
“可我还是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善意。”云之夏回头看他,清冷的眼光中透着丝丝真诚。
她深深地知道,这种似是而非的话最能迷惑人心。既然他让人难以揣摩,那她也表现得半真半假,他心里的疑惑越重,对她的兴趣也就越浓,如此,他就没有精力再往别处想。
她的话果然令他有所触动,他的迟疑与动容皆被她默默地看在眼里。他是山匪,却不似寻常山匪那般五大三粗,他的种种举动无一不表明,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渴望来自文明世界的温暖。
他想要,她便给他,不过不能给得太明显、太痛快。
他不说话,气氛正有些尴尬,恰好杨柳依这时正好发出一声低吟,她眼光一亮,急忙起身。
他捏着酒杯,看着她焦急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抹异样的情绪。他越来越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看似冷若冰霜的女人,内心真实的样子究竟是什么。
昏迷中的杨柳依忽然说起了梦话,云之夏俯下身,耳朵贴近她,努力地辨认。可杨柳依声音太轻,又很含糊,她一个字也听不清楚。她趴着听了好一会儿,决定放弃。突然,杨柳依口中蹦出三个字:“长公主。”
声音极轻,吐字却很清晰,她相信自己绝没有听错。
她面容巨震,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
张振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望着目光呆滞的云之夏道:“怎么了?”
云之夏猛然回神,眼中闪过一抹惊慌之色,视线飞快地从他脸上扫过,急忙将杨柳依不小心露出来的手放进被子里,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她并未发烧,暗暗松了口气。
“大概是受惊的缘故,她说了些梦话。”似乎有意回避,她并没有看他,起身往外走。
这很反常。
她已经吃过饭,按道理,此时应该留下来继续照看病人才是。
张振豪目光锐利,在她即将擦身而过之时,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脚步一顿,心猛地提起。
依依随时都有再说梦话的可能,她必须把他引开。
可他却站在原地不动,抓着她的手稍稍用力,往后一扯,她便被扯了回去。
她踉跄地退了回去,身体不经意地撞进他的胸膛。她下意识地抬眸,来不及掩饰的惊慌尽数落尽他的眼底。他信念一动,再将她拉得近一些。
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她立刻感受到危险,身体不安地挣扎,却只是徒劳。
“她说了什么,你为何如此反常?”他紧紧地圈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问。
云之夏按捺着心底的慌乱,“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他显然不信,圈在她腰间的手不断收紧,她疼得直咬牙,却愣是一声不吭,也不敢再乱动,一动不动地站着。
温香软玉在怀,他不由得心神荡漾,头忽地向下,她飞快地别过脸,温热的唇在她脸上轻轻擦过。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眼中迸射出锐利的狠光。
她的僵硬与抗拒反而大大地挑起了他的胜负欲,他将唇移到她的耳边,幽幽地吐着热气,“怎么办,我已经等不及到我们拜堂成亲的那天了。”
云之夏拼命地克制着内心的冲动,紧张得牙齿都在打颤,“你不是有很多女人吗,如果你忍不住,就去找她们。”
张振豪背脊一僵,眼中闪过一抹冷色,缓缓抬起头,定定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道:“这可不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
云之夏面露绯色,似乎很难为情,却仍旧嘴硬道:“见都见过了,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她指的是先前在听中所见。张振豪表情微顿,旋即问道:“你介意?”
“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云之夏语气僵硬道。
他莫名地笑起来,却已不似之前那般平和,深邃的黑眸中迸射出道道凶光,让人不寒而栗。
她不敢轻举妄动,他紧搂住她不放,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抚过她苍白的唇,笑容暧昧而危险:“你很快就要做我的压寨夫人,再说这样的话,我会伤心的。”
云之夏听得有些懵,下意识地问道:“你……要打发了她们?”
“你意下如何?”
“为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吗?”
她的确发自内心的厌恶这种行为,可是这绝非因为他的关系。她和他不过一面之缘,他一时被她的表象所惑要娶她也就罢了,竟然肯拿出这么大的诚意。
如此郑重,与他山匪的身份实在不符。
他忽然松开她,往后大退了一步,幽暗的眸中透露出贪婪的渴望,他努力克制着,抬手指了指她,艰难地做出一个决定,“就一天,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后天我们就成亲!”
说罢,一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仿佛担心自己再多待一会儿便会后悔。
直到关门声响起,她颓然地向后退,后背撞在了身后的烛台上,她浑然不觉,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心剧烈地跳动。
这个人喜怒无常,简直就是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