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深微凉内陈设简约却十分雅致,前面摆着的白玉锦屏上描绘勾勒着朝阳初升的景象,云团浮动间,翱翔着一只三目彩尾重明鸟。屏下金猊吐香,袅袅烟雾缭绕,熏得满室清香拂人。
角落里立着格子状长方形置物柜,由上到下按照品阶摆满各类灵丹,灵丹下的格子里,放置对应的灵草。由一阶到八阶,从凝神补气到治愈内外伤……样样俱全。
啧!安排还蛮妥当的。
苏黎甩动尾巴,猫瞳里掠过几许满意。视线复又落到那扇锦屏上,毛茸茸的猫脸上旋即写满了嫌弃,立刻吩咐道:“阿花,把锦屏上那只鸟戳没了。”
小弟们早就看那不爽了,纷纷附和。没等妖花王出手,凤兮直接喷出一团火。
“噗!”
神火瞬间将整扇白玉屏烧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架子,以及一股浓厚的焦糊味。
沈骆:……
苏黎:……
其他妖:……
闯了祸,凤兮吓得一溜烟钻进了床底。
妖兽们闯祸本事高,逃跑速度更快。沈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他有些无奈地扶额,开窗透气,想着如何解释白玉锦屏的事情。
没曾想,到了晚上,等丹六送来晚餐时,脸上没有丝毫惊诧。
原来,这扇白玉锦屏是雁荡山那只威风凛凛的三目彩尾重明鸟,为了彰显地位搞出来的奇葩事情之一,每间房屋都要求摆上几件挂件,惹得全宗上下诸多怨言。打得过的早就一剑劈了,打不过的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苏黎轻嗤出声。
呵。
威风凛凛的断翅鸟?
联想到今日所见,沈骆状似无意地问道:“听起来,这只镇宗妖兽好像树敌无数的样子?”
丹六哼哼道:“可不是嘛,譬如今天这个祖宗身受重伤,大家都认为是雁荡山峰主公报私仇。”
听罢,苏黎猫耳动了动,从香喷喷的蒸鱼中抬起头来。
沈骆又问:“为何?”
丹六撇撇嘴,一脸八卦的凑上前,小声说道:“据说前几日,雁荡山峰主去找三目彩尾重明鸟商量,想要它在半年后的宗门大典中,代表所有妖兽亮个相。不知道他们如何协商的,这个祖宗不仅琢伤了雁荡山峰主,还把她赶了出来,当着一众弟子的面,弄得她下不来台。这不,大家都猜测是她伺机报复。”
虽才见过一面,但沈骆却坚信沉玥不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况且,这件事漏洞百出,更像是针对雁荡山的阴谋。可为了避免引人怀疑,他只得摁下疑惑,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晚饭后,一条四脚小蓝蛇慢吞吞地从窗台爬了进来。
重新团聚,大家都很高兴。
寒暄后,蓝虞蛟把最近几日的所见所闻说给他们听,谈到各峰情况,他眉头微皱,道:“九天鸣宇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各峰自成一派,互相猜忌与防备。雁荡山与云渊山首当其冲,成为众矢之的。雁荡山我不了解,云渊山峰主亓元子分神中期修为,闭关数百余年都未曾出现。而丹宗唯一长老柯容子沉迷炼丹,也是神龙摆尾不见其首。因此,丹宗大小事务,都由亓元子门下排行第二的弟子庄毕楠代为处理,导致众人颇有微词。”
苏黎在心里嗤笑道:亓元子哪里在闭关,早就游山玩水去了,柯容子也时常躲在炼丹室。全宗上下指着六名内门弟子,几十名外门弟子提供灵丹,可不激起众怒么。
听罢,沈骆道:“这些事你不必操心,既然已上九鸣山,你不如闭关修炼吧。”
他把准备好的储纳戒推到蓝虞蛟面前,脸上一片诚挚:“我为你准备了些灵石和灵丹,兴许能用得上。”
蓝虞蛟心头染上了几分感动,没想到,不仅是老大,就连主人也为他着想。只是,主人比他更需要这些东西。
刚准备推拒,突然听苏黎说道:“老三,拿着吧,阿骆准备了许久呢。”
他愣了下,依言收下,对沈骆说道:“等你拜师大典后,我再去也不迟。”
“谢谢。”沈骆唇畔略弯。
神虎石符中,虎魂暗戳戳的瞪了那条心机蛇一眼,并且下定决心,它今日就去修炼,最快也就三五载。哼,等它炼化完那滴白虎精血,一定要揍得老三跪下唱征服。
时间转瞬即逝。
到了第三日,柯容子果然派了人过来。这回来的是丹二,相比于丹六的健谈,丹二木讷而寡言,所有事情一问三不知。
乘坐的妖兽是灵音蝶,这种妖兽脾性温和,飞行速度适中。
很快,他们便抵达了目的地,入仙峰。灵草圃一望无际,四周都是巡逻守卫的武修。
园子门口支着一个小木棚,管事的修真者正提笔记录出入的各项事宜,头也不抬地问:“什么事?”
丹二说道:“柯长老吩咐下来,让我带他的弟子沈骆进去找他。”
“什么?”管事猝然抬头,视线落到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身上,不可思议的问道:“你就是沈骆?”
这一声大吼,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火辣辣的视线齐聚过来,纷纷盯着沈骆,以及妖兽们看。
苏黎懒懒窝在他怀中不肯动弹,倒是曾被传为“天降神鸡”的凤兮,引起一阵阵哄笑。
“瞧见了没,据说那只妖兽是十二阶朱雀后裔。”
“妈呀,也太丑了吧?”
“难道朱雀有鸡的血统?契约这样的妖兽,眼瞎了吧,指不定炼丹也是半吊子。”
“哈哈哈我听说他都不会炼丹,还是滚回家喝奶去吧。”
“嘘,千万别得罪他,那个大乘境尊者可是专门冲他来的。”
“就他?没家世没背景,长得也一般,难道是卖……”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声越来越大。
苏黎撩动眼皮,一双冷眸带着薄怒,对凤兮说道:“既然嘴巴那么不干净,蠢鸟,放把火烤一烤,帮他们消消毒。”
凤兮早就憋足了一口气,立刻飞蹿出去。虽然不懂消毒是什么意思,它见人就喷,朱雀神火肆掠。别看它胖,速度极快,搅得那些人四处逃窜。无论他们怎么躲,神火像是有意识般纠缠着扑上面颊。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一道接着一道直冲云霄,一时间,到处都是浓浓的烧焦的味道。
看着犹如僵木的掌事,沈骆微微一笑,那双澄澈的眼眸缀满寒光。面上,依旧一副好脾气的姿态,问道:“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他明明是在笑的,掌事却觉得栗栗危惧,几乎下意识地双手捧着一块木牌递了过去。等人走远,他瘫坐在椅子上。一阵微风拂过,吹在他冷汗涔涔的身上,仿佛坠入冰窖般,后脊梁骨蹿起了凉意。
那少年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威势,气息强悍而霸道,让同处于金丹境修为的他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