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草圃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柯容子耳中,他目光复杂的望着面前的少年,肃然道:“作为一个炼丹师,最基本的要求是:沉住气,开炉时间早一点,或晚一点,丹药就毁了。不管做人,还是做事,其实都理应如此。”
他意有所指。
苏黎发出意味不明的嗤笑声。
沈骆岿然不动,抿着唇不说话。
难道是他说的太深奥了?柯容子沉凝片刻,重新组织下语言,道:“走上强者之路,首要的便是学会面对流言蜚语。譬如,弱者的议论,强者的议论,你会如何处理?”
沈骆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弱者的议论,看似虽小,伤害极大。只有露出实力,杀鸡儆猴,他们才不敢乱嚼舌根。至于强者的议论……又有何惧,成为比他更强的强者,言论自然不攻而破。”
苏黎甩动下尾巴,划拉着他的手臂,十分赞同。
哼!谁敢瞎逼逼,揍得他满地找牙。
柯容子登时语塞。
少年说的很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他们辱我在先,我出手教训在后,因为我比他们强,有让他们闭嘴的权利。倘若今日我不出手,任凭谣言发酵,届时,影响我个人声誉是小,势必会牵累丹宗,甚至是宗门。”沈骆反问道:“柯叔叔,难道您认为,我不该出手吗?”
柯容子被问住了,表情有些懵逼。
是啊,为什么不能用强拳遏制谣言?清咳一声,他肃了肃色道:“以暴制暴,还是不妥。殴打同门,要是被有心人添油加醋报到禁事堂……那老头与我结有宿怨,恐怕会公报私仇,对你不利。”
看着他眉头紧皱的模样,沈骆心头微暖,唇畔勾起一个极浅的笑容,说道:“柯叔叔,您放心,我自有分寸。今日我已经展露实力,明面上他们不敢再犯我。等我成为真正的炼丹师,自会让他们彻底信服。”
听罢,柯容子心中十分欣慰,蹙着的眉头松开了几分。他故意板着脸,冷声道:“还叫什么柯叔叔?”
沈骆立刻改口:“师父。”
柯容子朗声大笑起来,注视眼前这个徒弟,越看越满意,挑眉道:“身为炼丹师,需要懂得分辨每味灵草,了解透彻每根灵草的品种、药性、功效。从现在开始,你每日来灵草圃学习,限时一个月,你需要了解透彻园中五千株灵草,并且亲手培植出三株品阶不同的灵植。”
抛开偏见,苏黎赞赏地瞥了柯容子一眼,心想:辨识灵草对阿骆来说并非难事,真正的考验在于,如何在得罪完灵草圃内修真者的情况下,让他们出手帮忙。
这一道试炼,的确很难,智商、情商、耐心,缺一不可。
沈骆抿紧了唇,用力点了点头。
柯容子颔首道:“从现在开始吧。”说罢,他兴致勃勃地离开了,就连丹二,也一并被他带走。
诺大的灵草圃,只剩下一头抓瞎的主宠们。
沈骆眼里浮现一丝无奈,突然觉得这个师傅有点不太靠谱,换一个来得及吗?
他喟叹一声,眉头紧锁,手一下又一下的抚顺着雪白团子的后背,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苏黎在沈骆怀中转了身,登时就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只见她昂着头,迎视着他的目光,探出只肉呼呼的小爪子拍拍他的心口处。
“你是在鼓励我吗?”沈骆嘴角不知不觉弯了弯,面前那双暗红色的猫瞳,全心全意地信赖着他,倒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心头微动,他忍不住俯下身,在她的额头吻了吻。
苏黎僵直了脊背,毛茸茸的猫脸瞬间滚烫起来。两只小爪子伸得长长的,抵在他的下巴处,用力往外推。
“呵呵。”沈骆轻笑出声,胸膛随着低低的笑声而震动。戳着她的脑袋,无奈地道:“怎么又害羞了?”
苏黎跳上他的肩头,气恼地甩动起蓬松柔软的尾巴,糊了他一脸。
大半日很快过去,他们在灵草圃转悠了一圈。也不知修真者们是否商议好了的,灵草圃连个大活人都没看见,更遑论找谁帮忙了。
于是,沈络淡定地挽起衣袖,着手准备午餐。
日上中天,阳光热辣辣地炙烤着大地。
歪脖子树下,青烟袅袅,冰雾缭绕,阵阵香味四溢。
不足片刻功夫,三菜一汤端上桌:白扒灵鱼唇、红烧鱼骨、蜜汁烤野猪腿、灵菇炖鱼头。
少年厨艺愈发精湛,妖兽们都美滋滋地吃起来。
一顿饱餐后,妖花王照例鲜榨灵果汁。
苏黎懒洋洋的趴在少年腿上,微微抬起下颌,冲着那条四脚小蓝蛇,说道:“老三,来冰镇下。”
这幅画面,真他娘的熟悉。
蓝虞蛟默默抽了抽嘴角。
老大不断认小弟,特么就是为了寻找免费苦力吧!
它憋闷极了,慢吞吞的抬爪,再次释放出绝技:九幽蓝莲。
冰镇灵果汁下肚,如预想中味道简直一绝,苏黎惬意地眯起猫瞳。
蓝虞蛟见状,也忿忿地喝了一口,眼眸骤然发亮。清爽的凉气沿着喉咙流窜到四肢百骸,瞬时驱散身上的燥热。
啧,还挺好喝的。
老大就是老大,总是会蹦出一些新奇的点子来。
这时,一个又惊又怒的声音传来:“你在干什么?”
苏黎闻声望去,眼底愣怔了下,旋即涌上一抹戏谑。
哟嚯!
那张脸,乍一看还真是像她小时候啊!
但是。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想象力都特么匮乏到处处复制她的脸了么?
瞅着别人滥用她的盛世美颜,相当不爽啊!
眼前这个穿着内门弟子法袍的小女孩,生得玉雪可爱。她秀眉微蹙,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瞪视着他们,含着薄怒,惹得脸颊娇红。虽因年纪尚小而身量不足,含着几分稚气,绝丽容貌上却已让人挪不开眼。
沈骆长睫微颤。
下意识的,他转头看了眼身旁的那只小妖兽。
正巧撞入她的视线中。
被那双暗红色的猫瞳凝视着,莫名的,沈骆居然特么心虚了。面上虽然一派镇定,瞧不出什么来,可垂在衣袖下的手指却紧了紧。
苏黎垂眸,眸底的笑容,显得意味深长。
沉默了片刻,沈骆目光再次扫到那女子身上时,心绪骤然重归平静。他眉头微皱,半抿着唇,眼神复杂又暗沉。
空有副皮囊,哪里像了,简直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