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静静补课25天,我跟李姐说我得整理一下行李,要去学校报到。我会给小歌写信,她有任何学习上的事都可以写信给我。
李姐连声说感谢:“小惠,你真是个实在孩子,你可帮大忙了。”李姐很客气,给我买了一支非常高档的进口钢笔,说叫我用笔写出美好的人生。
说着她自己都笑了:“我连作文都不会写,竟然也能说这么文艺的话了。”
我们都哈哈大笑!人就这么奇怪,在文章里会激动昂扬地喊口号,在信里可以滚烫地表白,在qq上海阔天空妙语连珠,什么不要脸的话都敢说,如滔滔不绝的江水,才思泉涌,但是在现实中,连“喜欢”二字都羞于出口,很多夫妻一辈子都不曾说过“我爱你”。
拿着李姐给我的钱和笔,欢快地回家,走到南面小树林,我忍不住又进去,小扇子鸟们,我这次真的要走了,你们会想念我嘛?
咦,擦擦眼:“牛二,你怎么在这里?”
他看到我,急切地走过来:“你终于回来了……你哪天走?”
我开心地说:“我才从李姐那里回来,得回家收拾一下,正准备和这里小鸟们告别一下呢。”
我给小鸟告别说的很是正经,牛二忍不住笑了,洁白的牙齿像莹白的珠玉:“你走了,小鸟们不要太高兴。”
也是啊,再也没有人威胁它们要把它们拔毛烤了吃,把它们蛋掏来煮了。
他离我很近,带着浅浅的、有点讨好的笑,我看着他,心里有点恍惚,这人长得真好看啊!深邃的眼眶,两道清晰干净的剑眉,棱型的嘴唇勾起弧线时,妖孽的总觉得漫画也难以描绘的美少年。
我心里想了,嘴巴里就立即赞叹地说了:“牛二,你长得真好看啊!”
这显然愉悦到他了,他开心地挑一下眉,哎哟,这张脸真的是简直了,狂霸酷炫拽,五官简直攻气十足到爆了:“那小惠,你喜欢吗?”
这啥意思啊?我狐疑地看看他:“我喜欢有个屁用,你又不是我弟。哎,对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说了这话,就见他笑得越发大了:“小惠,我找老师帮助修改志愿,但是通知书已经寄来了,没有特殊原因,一切无法改变了。那么,我想陪你去学校,然后再去京都。你能早点出发吗?”
我说:“牛二,我们开学时间都一样的,你送了我很可能就无法及时到你自己学校了。”
他说:“张振来接我了,他开车先送你去学校,再带我回京都。”
我还想拒绝,他说:“其实这么带你过去,你还省一些路费,也不用在火车上挤了,而对于我来说只不过顺路。”
是啊,路费可以省下来啊,而且火车那个挤,我现在长大了,再从别人头上爬火车,是不大合适了啊。
那好吧,我抓抓头:“牛二,谢谢你啊……”
等我赚大钱了,我的钱一半给卫其野用,一半给牛二用好了。
我爸也不能一直请假,他想带我妈一起走,但是我妈说我弟在上学,她要给我弟做饭,而且她现在走也走不掉,厂子的事她要盯着进展。
报到前三天,张振开车来我们的暂住小院,牛二来接我一起去上学,我妈看见牛二脸就拉得很长,理也不理他。而我爸和牛二在一起聊半天,俩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我爸力邀牛二课余时间去他qh玩。
我妈给我整理衣物和学习用品,东西不多,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我奶奶,根根带着他妈和九姐都来了,根根妈塞给我两百元零零碎碎的钱,还有一大袋子煮鸡蛋,说是村子里邻居们凑的,都叫我好好读,回来去村里看看,大家都很想我。
奶奶给我做了一身新衣服,抹济着眼泪说:“不要怪你大伯和你姑,他们日子都不好过……你到学校就自己一个人了,不要再毛毛躁躁的,凡事要先想想再做,等你有本事了,奶奶跟着你去享福……”
说着就哭了。
我妈哭的不行:“妈对不起你,等厂子的事解决了,妈给你钱,读研究生……你一定要好好学,不能觉得考上大学就万事大吉了……”
看我要哭出来,她们又都自责说这么好的事,弄得我伤心了。
我一直东张西望,我弟呢?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找不到我弟,我妈也不知道他哪里去了:“这孩子真不懂事,姐姐要去上大学,他跑的没影了。”
看我妈责怪我弟,我立即说:“没事的,反正半年我就放假了,到时候可以见的。”
心里好难受,半年啊,时间好长啊。
我到底不好意思叫张振一直等着,上车离开了小院子。
我弟到底哪里去了呢?
车子开着开着忽然停下了,我和牛二都往前冲了一下,他手脚忙乱地拉住我,他自己撞了一下前面的椅背:“张振,怎么啦?”
张振不好意思地说:“后面有人追,你看看是不是你弟?”
我扭脸看,远远地一个人拼命地在跑,张振的视力真的是好的不行了,我等人跑的近一些,可不是,我弟那张还带一些稚气的脸。
“姐,姐……”小伙子累的气都喘不匀了。
“你干嘛呀?两条腿的和四个轮子赛跑,你不要命了?”我赶紧下车拍拍他后背,帮他顺顺气,“你哪里去了,我在家里等你很久。”
他呼哧呼哧地直喘气,满脸的汗水。我说:“唉,要说这么稀里糊涂的事只有我才干得出,你怎么也会这么狼狈?”
我弟说不出话,双手往我跟前一递,一卷钱和一个很大的透明六棱形塑料瓶子:“姐,给你……”
这是什么呀?
“这是我攒的钱,还有帮人家抄写广告信封和发传单(小广告)得来的钱。这些,”他指着瓶子里的星星说,“是我们班女同学教我叠的,幸运星,正好一千颗,她们说,一千颗星星,能实现一个愿望。”
纸折的幸运星,有粉色的,有紫色的,有蓝色的……虽然都被刻意地折得小如黄豆,但每一颗都叠的鼓鼓囊囊,好像我弟小时候那张萌萌的小脸,一千颗呀,都是我弟亲手叠的呢。
我把瓶子抱在怀里,钱推回去:“钱你自己留着,单靠复印赚的工钱,不够吃的。”
我弟不肯要:“我在家里总归是有办法的。姐,求你了,带着!”
那好吧,我看他眼泪又在眼眶子边上晃悠了,好吧,我把你的钱和你的祝福都收下了,你别哭好嘛。
我上了车,对他说:“你回去吧,半年后,我就能回来,你有空就给我写信,我也会给你写信。我们俩,千万别再把地址写反了。”
本来这个梗我以为会轻松我们的分离,谁知我弟的眼泪就从眼眶子边开始掉,我把车门拉上,对张振说:“走吧。”
车子一溜烟地离开了,我扭脸看看我弟,他站在原地,渐渐地化为一个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