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爬姥姥家大门口的枣树摘枣子,有时候还爬墙偷别人家的,我记得八岁那年我从房上摔了下去,好一会儿都没喘上气,差点把我妈吓进医院。
我特别喜欢农村,和城市不一样,空气就清新了好几个度,每天都能特别近距离的看日出日落,清楚的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躲到山后边,不像在城市里看的都是模糊的日落,晚上微风吹过脸颊,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我姥姥家靠海边,出门步行十分钟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鸥盘旋在天空,大船小船都停靠在岸边,偶尔还能看到几个男孩子在海里游泳。
太阳半躲在山后边,我张开五指,刺眼的阳光透过指缝落在我的脸上,斜斜的影子洒在我身后方。
我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好想有一台相机,记录下来这一刻的我。
如果梁寻在这儿,看见我这样一定会说,搞什么煽情主义,太阳天天都有。
无知,他们男生不懂的时光的美好。
我已经将近半个月没见梁寻了,之前说去他家玩红白机,还没等去就被我妈塞进车里送到我姥姥家了,一直到现在。
虽然我心里很舍不得姥姥,但实话实说,我的思绪早就飘回了家。
晚上我给梁寻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做运动,俯卧撑一百个,深蹲两百下。
我不理解,“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我记得高一那年,我喜欢上一个电视剧的男主角,特别帅,有八块腹肌,把我迷的晕头转向的,于是我软磨硬泡的想让梁寻练出腹肌,可他就是不练,还说我不要脸,成天看男人不穿衣服。
梁寻应该是把电话开的扩音,一边锻炼一边说,“管理一下自己的身材,你们女生不都是颜值控、身材控么。”
因为运动的原因,他说话有点喘,听在我的耳朵里实在是该死的有诱惑力,我一个看过无数言情片的青春期女孩子,真是不由得就想歪了,我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很烫,就连耳根都发热了。
我使劲摇了摇头,尽力驱散一些不干净的想法。
“你这是快要上大学了,开始在乎女生的看法了?”
我心里有点酸,以前让他锻炼时他满不在乎的,也不关心我是不是颜控身材控,快上大学开始注重自身形象了,因为上大学会有其它女生看他?
过分。
“屁。”梁寻大笑一声,“我可没在乎过上大学之后其他人对我是什么看法。”
“那为什么?”
对面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应该是在喝水,过了好一会我才重新听见梁寻说话,“你十万个为什么啊,我就愿意锻炼了,不行吗?”
行,他是大爷。
“对了,后天就出成绩了,你紧张吗?”
这么硬的转移话题,我也懒得揭穿他,把自己瘫成大字躺在沙发上,“嗯……有点紧张,你呢?”
“我不紧张。”
我低笑,为什么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心里竟然比他还开心呢,真是的。
刚刚还风平浪静的,下一秒突然天空一道闪电,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打在窗上,我爬下去把窗关上,拔掉电视的电源才重新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下雨了。”我说。
“嗯,我听见了,你……哪天回来啊?”
我低头抠着手指,听着电话另一头逐渐平稳的呼吸声,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我脱口而出,“干嘛?想我了?”
以玩笑的语气说出这么亲密的话真的需要勇气,我感觉拿电话的手都在抖。
那头的梁寻明显愣住了,几秒都没说话,我有些尴尬,突如其来的暧昧味道让我有些手足无措,后悔刚刚那么冲动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肤浅的女孩子啊?
我刚想说点什么找补回来,只听对面的梁寻似乎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发出了似有似无的一声“嗯”。
我还没来得及探究他这句“嗯”是不是他想我了的意思,只听梁寻继续说,“我之前答应你请你看小时代,都快上映了。”
我抿着嘴唇笑,小时代下个月中才上映,找借口都不知道找一个靠谱一点的。
“我应该还得在这待几天。”
“……哦。”
“哦?”
“睡了,晚安。”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真的挂断了。
不过,我心里莫名的开心,就好像放在心上的一块糖化掉了,甜蜜包裹了整颗心脏。
第二天我以马上就要出分数的借口溜回了家,我妈看见我的时候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我扑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想你了呗。”
我妈红着脸推开我,有点害羞,“这么大孩子了真是……”
我冲进卧室换了套衣服就出了门,到梁寻家楼下给他打电话,“你……在干什么?”
他别别扭扭的,“你管我啊。”
我眼睛笑的弯弯的,“那你猜我在干什么?”
“看大海,看海鸥,划船,偷枣,浇花……”
他说的这几样都是我在我姥家的日常。
“错,我在看大妈跳广场舞。”
梁寻兴致缺缺,“有什么好看的,天天都是那几首歌。”
“嗯,广场舞确实没什么好看的。”我扭头看着小区里的景色,“不过旁边的那个幼儿滑梯挺好的,还有那棵柳树,丑的非常有特点,旁边那家奶茶店里的奶茶也特别好喝。”
我抬头看着梁寻卧室的窗户,果然,不到半分钟他就从窗户里把头探了出来,离得很远我都能看到他的一口大白牙。
“等我。”
梁寻很快就站定在我的面前,咧着嘴挠了挠头,“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迎着阳光,我对上梁寻的眼睛,“刚回来,惊喜。”
……
我放下游戏手柄,转了转手腕,缓解了酸涩,电视界面回到了最初的游戏页面,我已经把能玩的游戏全都通关了,和梁寻一起。
我坐在地毯上,背倚着沙发,大幅度抻了个懒腰,“打的太爽了。”
梁寻嫌弃的看着我,一个抱枕砸我身上,“你淑女一点。”
我搭上他的肩膀,一个劲的朝他抛媚眼,“都这么熟了,我淑女给谁看啊。”
梁寻边摇头边叹气,不过我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小梨涡,“我都怕你以后嫁不出去,学过跆拳道,还一点都没有女孩子优雅的样子,谁娶你啊。”
“哼,总能嫁出去的。”
他啧啧两声,“我看够呛。”
“你别咒我啊,以后要是真嫁不出去我就赖上你了。”
梁寻笑了,“你讲不讲理?”
“不讲。”
我理直气壮的,站起来要去拿我放在沙发另一头的电话。
我今天穿的一条长裙子,我背靠沙发,面前半米是个茶几,这么小的地方里,我一只脚踩到了裙襟,另一个脚刚迈出半步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身子猛地往旁边倒。
如果是在电视剧里,这个时候的狗血剧情应该是男女主一不小心摔在了一起,两个人的嘴唇莫名其妙的碰到了一起,然后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感情迅速升温,接着开始不可描述的剧情。
真恨自己拿不到一个女主的剧本,狗血剧情没洒到我的身上,那些接下来缠缠绵绵的剧情也与我无关。
话说我平常也没少做好事,经常投食流浪猫流浪狗,捡钱绝对交给警察叔叔,扶老奶奶过马路这种好事更是数不胜数,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一点好报都没还回来呢?
世界真不公平。
我倒是没事,就是梁寻有点惨,我的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他的肚子上,不用想都知道他得多疼,他的手还护在我的头部避免我的头磕到茶几。
“你……赶紧起来……”梁寻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表情也很狰狞。
我紧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把他扶到沙发上,“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梁寻捂着肚子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他摆摆手,“没事没事,还不至于压死。”
我注意到他的手上有一道特别明显的红色,我一把拽过来,已经磕破皮了,正在往外冒细细的血丝,是他刚刚护着我头部的那只手,磕到茶几上磕破了。
我愧疚的看着他,“对不起啊。”
“没事。”梁收回手,满不在乎的,“一点也不疼,幸亏是我的手,这要是你的头磕上去的话估计现在就该进医院了。”
傻子。
“梁寻……”我抬头看着他,心里莫名有点酸,“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从高一开始就对我很好,直到高三毕业,依旧对我一如既往的好,我其实特别想问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又为什么不和我表白呢?
这几秒内我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很多关于我和梁寻这三年的故事,回想起来,最让我心动的一次仍然是在ktv里他醉酒后说喜欢我的那瞬间,再想起来我的心仍然止不的狂跳。
如果说之前是不想发展校园恋,那现在呢?我们毕业了,他还等什么呢?他会在过几天看电影的时候和我表白吗?
我在等待,也在期盼。
梁寻的表情凝在脸上,很久之后,他轻轻地说,“会。”
成绩出来了,和自己预估的差不多,比我任何一次模拟考都高。
听到分数的时候,除了高兴之外更多的是放松,我没有给我爸我妈丢脸,我还是那个让父母可以引以为豪的孩子。
此外,我可以和梁寻一起去北京了。
我连电话都忘了挂,一嗓子就喊出去了,冲到厨房就抱住了我妈,莫名的泪水竟然冲出了眼眶,我妈不知道我查分数了,被我这一下弄的愣住了,好半天才把我拉开,知道分数后她比我还高兴,直拍我的肩膀说我是她的骄傲。
我俩抱着互相抹了好一会的眼泪,然后我妈去给我家亲戚打电话报喜,我进屋给梁寻打电话,接通后我还没等说话,他先特别着急的问我的分数,我说完之后他长呼了一口气,特真心的夸我“真棒。”
梁寻的分数自然不用提,超过了清华分数线三十多分,成绩贼傲人。
“那……以后我们又可以一起去北京喽。”我笑的特开心。
“嗯,又可以一起在北京。”
“哎对了,我给你买的药膏你别忘了擦啊,千万别忘了。”
上次他因为我把手磕伤了,我买了一管药膏,可他总记不起来擦。
对面几秒没说话,我以为信号不好,“梁寻?梁寻你还在吗?”
“在。”半晌,他的声音又沉又重,“谢谢你,安栾。”
谢我?
“本来就是因为我你的手才受伤的,有什么好谢我的?”
梁寻好似轻轻的笑了一声,“也是。”
晚上吃完饭,我妈特认真的趴在桌子上翻看我学校发的报考参考书,研究我应该报哪所学校。
我妈招呼我过去,“安栾,你想学什么啊?”
“您不是希望我当老师吗?”我反问。
我妈愣了一下,“我希望是我希望,最后不还是得看你想学什么嘛,你如果真的志不在老师的话,我也不能逼你。”
“要不报会计吧。”我爸在一旁说。
“你是会计就非得让闺女和你一起学会计?”
“那你还想让闺女和你一起当老师呢。”
“人民教师有什么不好,那可是铁饭碗。”
我爸我妈俩人一言不合就能争吵起来,这两人上辈子绝对是冤家。
“学法律也行,一个小女生,干这行干净。要不然学外语,以后工作也好找。”我爸又给出意见。
“哎呀你让她自己选。”我妈又问我,“安栾,你喜欢什么?”
我淡定的看着他们吵完架,喝了几口水,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报什么专业,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未来特别想做的工作,对喜欢做什么这件事情完全没有概念。
“我想去北京。”我说。
“我是问你想报什么专业?”
“反正我想去北京,专业什么的,您看着报吧。”
我回屋了,翻出梁寻借我的那个魔方,这个魔方当初他借给我的时候,我说等我拼好了就还给他,可后来我拼好了之后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自己留下来,梁寻也没和我要过,这个魔方就一直留在了我这儿。
我早就学会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乱糟糟的魔方给拼好了,放到床头柜上。
我双手背在脑后,望着天花板。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