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活的顺心,才不枉自己来人世间走一遭。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十八岁之前活得很洒脱,肆意而为,活出了个青春样,虽然家境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也很幸福,高中对梁寻的那段情也一直是我心里很美好的回忆,尽管后来的事情不大如意,但我依旧很感谢那段感情出现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
至于我十八岁之后的时光,我对自己的总结就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没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提得起兴趣,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对世界失望,总之就是过一天算一天的心态,而这一切的因果追其源头还是因为梁寻。
我常常觉得自己近几年的日子太失败了,都活到了狗肚子里去。以前小女生害羞脸皮薄,不敢表白,等到想表白的时候又被‘世事无常’这四个字打的面目全非,终于等到那些往事在时间里慢慢淡化了,然而,我和梁寻还是停在原地,现在的我们对待感情和当初十七八岁的我们好像并无不同,一点长进都没有,真悲哀。
我能感觉到梁寻最近对我的态度不太一样,不像以前那样有种若有若无的疏远,他有话要对我说,从同学聚会之后他带我去看日出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就是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不是我想的那件事情。
等待,是最难熬的。
陈凡最近懊恼的很,我自然就成了她最好的垃圾桶。
余行的妈妈总催她生孩子,这几天甚至都搬到她家里住了,天天各种补药各种汤伺候着,可陈凡并不想这么早就怀孕,她才二十五,正是大好年华,不想这么早就生孩子变成一个黄脸婆在家拉扯孩子,余行倒是支持老婆,也不想这么早要孩子,但是他妈妈总打感情牌,说自己没几年活头了,想早点见到自己的孙子。
更过分的是,余行妈妈竟然偷偷在夫妻用品上扎洞洞,这事被陈凡发现了,和她婆婆好一通闹,余行倒不是个妈宝,委婉的和他妈说这事做的确实不对,结果老太太不干了,在家里气哭了,陈凡也一气之下又跑我这来了。
陈凡喘着粗气,“婆婆这个生物,绝对是天敌,你万事顺着她还好,一旦让她有一点不如意,绝对折腾到你怀疑人生。”
我宽慰她,“余行还是站着你这边的。”
“那有什么用?”陈凡看的明明白白,“现在是他妈没闹出什么事,如果真闹个我不生孩子就以死相逼那种事情,你看到时候他站谁那边。”
哎,话糙理不糙,余行再怎么也不会不管她妈的死活的,婆婆和媳妇这道选择题,从古至今都是致命的。
以前我还挺憧憬结婚呢,现在看来,麻烦事太多。
陈凡还在吐槽,我趁上厕所的间隙给自己放松放松耳朵,拿出手机给梁寻发了条微信,问他一道至今无解的问题:如果你妈和你老婆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梁寻看来不忙,他很快就回我了:我妈会游泳。
这个答案没意思,我说:假如你妈和你老婆都不会游泳呢?
这次好久他都没回我,我又问:?
梁寻:我也不会游泳,非要选的话,我也跳下去,有难同当。
我:额……这算是既尽了孝道又不背叛爱情吗?
梁寻:算是吧,看来我该去学游泳了。
我:开玩笑而已,不用认真。
梁寻:当然是开玩笑,你真当回家的诱惑呢?怎么会有人去海里打架。
回家的诱惑?他竟然还看过这种电视剧?我还以为只有女生爱看呢,梁医生真无聊。
我:为什么是去海里‘打架’?
就不能相约划船然后一不小心掉海里的吗?
梁寻:这不是婆媳关系的真实写照吗?
额……他居然这么懂,看来回家的诱惑真不是白看的。
然后我又继续问他另一个问题,“那如果你老婆和你妈打起来了你帮谁?”
梁寻终于忍无可忍,“你很闲吗?能不能少问点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我:最后一个。
半晌,梁寻终于回我了,他说:我打你。
打我?
我是算他妈还是算他……
在我二十五年人生中,还是第一次激动的像条蛆一样在扭动,当初抢到陈奕迅的全球轮回演唱会门票都没这么激动,脸红到仿佛在滴血,被调戏怎么这么开心呢。
后来,据陈凡说余行和他妈保证,再给他们两年时间,两年一过一定生孩子,好说歹说他妈才同意,这场婆媳大战结束。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六月初了,我又见到了陈凯。
距离上次我们很不愉快的分手已经两个月了,杂志社春季销量创新高,在参加庆功宴时我见到了陈凯,他在隔壁包厢,应该是谈生意吧。他出来找洗手间,我正从对面的女洗手间出来,在门口我们撞个正着。
“好久不见。”时隔两个月再见到陈凯我还会很愧疚,一方面是没办法回应他给我的感情,另一方面也很抱歉因为我们分手的事情带给陈母的伤害。听说陈母知道我和陈凯分手之后气病了,还住进了医院,而我都没敢去医院看望她。
陈凯说,“好久不见。”
我们都没有回到包厢,而是坐在走廊的沙发上,陈凯率先开口,仿佛已经走出了我带给他的阴影,又变回了文质彬彬的暖男,笑着问我,“最近怎么样啊?和…梁医生在一起了?”
我摇摇头,“没有。”
他仿佛很惊讶,“没有在一起?怎么会?他那么志在必得。”
志在必得?
我低着头,“我们没有在一起,现在只是朋友关系,而且,我还是想澄清一点,上次……你真的误会了。”
不管他信不信,我还是想告诉他,我真的没有和梁寻去开房。
“对不起。”陈凯突然给我道歉,“我上次不该那么误会你,可能是太生气了,所以口无遮拦,你别太在意。”
我摇摇头,声音更低了,“没关系。”很奇怪,陈凯给我道歉了,我心里反而更不舒服。
陈凯点燃了一根烟,他以前可是说过他不抽烟的,什么时候学会的?
虽然很呛,但我没说什么,一根烟灭,陈凯突然站起来,长呼一口气,张开双臂,笑的很暖,“最后再拥抱一个吧,正式道个别。”
我看见陈凯眼底的湿润,他装释然的样子真的很假,这一刻,我心里的难受到达了顶峰,鼻子酸的我好想痛哭。
我站起身,紧紧的抱住陈凯,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很久,一滴滚烫的泪水从我眼睛里滴落到陈凯的衬衫上,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他能打我一顿,那样也许我会好受一点。
我终究还是没忍住,“对不起陈凯,真的对不起,我不值得你爱的。”
如果他遇见的不是我,也许他的这份真心早已经得到了回报,而不是被我伤的体无完肤。
陈凯摸了摸我的头,他的语气越温柔我就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好了,别哭了,你再哭我可能要后悔分手了。”
说完这句话,陈凯仿佛真的怕自己后悔似的转身离开,几步之后他突然停住脚步,从背影我只能看到他抬手抹了一下脸,过了好一会儿他转身重新站定在我面前,“本来我不想和你说的,但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知道。”
六月的晚上连风都是暖的,路旁的柳树腰弯的特别低,风一吹,柳树枝打在了我的脸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划破,总之挺疼的。
今晚我感觉自己头昏脑胀,有些事情我我完全没有想到,陈凯口中的梁寻和我认识的梁寻是一个人吗?
陈凯告诉我,我闹乌龙把警察叫回家那次,我们三个人一起吃完晚饭之后,他送梁寻下楼,那天梁寻他说,“安栾喜欢的人是我,我也喜欢她,她绝对不会和你结婚的。”
我真的很难以想象这句话会是从梁寻嘴里说出来的,他明明是一个很不爱表达的人,却在别人面前毫不吝啬的说喜欢我。
陈凯笑的很苦,“如果这句话换做别人来说,我会觉得他很自大,但那个人是你喜欢的,我心里就没底了。”
他说,当时梁寻的表情很笃定,好像最后的结果一定会如他所料,所以他很急切的和我求婚,他怕我最后真的会离开他,但结果我还是离开他了。
我问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也许我会因为你的这些话和梁寻在一起。”
陈凯说,“我没那么好心,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感动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梁先生算是一个间接破坏我感情的人,不知道算不算是个男小三呢?他并不光荣。”
他说的对,我没法反驳。
陈凯很温柔的揉了揉我的头发,临走之前他对我说,“安栾,别再错过了,祝你幸福。”
坐在出租车里,我哭的眼泪婆娑,满脑子都是陈凯最后对我说那句话时落寞的眼神,这份感情债我可能注定要背负一辈子。
所以,那天在楼道里,陈凯说的那句‘真希望你永远都能这么被偏爱’根本就不是说给我听的,他是在说梁寻。
我一直偏爱的都是梁寻啊,所以他才有恃无恐,所以他才敢当面向陈凯去宣战,但他为什么就不能坦坦荡荡的和我说明白呢?
这一刻,我不知道我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我打车去了医院,梁寻今天值夜班,在休息室里睡觉。
这两个月,我们经常联系,但也仅限于联系,更深一点可能也就是像当年那样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关系,上班就各忙各的,偶尔出去吃顿饭,我一直等着他和我说些什么,但是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医生都挺敏感的,我刚进休息室不到两分钟梁寻就醒了,见到我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做梦呢,揉了揉眼睛努力瞪大,确定真的是我,“你怎么来了?”
“今天杂志社庆功宴就在这儿附近,刚结束顺便过来看看你。”
梁寻突然凑近我,鼻梁蹭到了我的脸颊,他的脸在我眼睛里放大数倍。
“你,你干什么?”
“闻闻你喝没喝酒。”
我手忙脚乱的推开他,不自在的挠挠耳朵,“无聊,我就喝了一点。”
他点点头,“嗯,我闻出来了。”
羞死了。
我尴尬到脸发烫,“……来片醒酒药呗。”
“喝一点酒不用吃醒酒药。”
“同学聚会那次我也没喝多少啊,你不也是非让我吃醒酒药?”那次还用一堆医学名词攻击我,怎么今天就不用吃了?
“今天又不看日出…”
他的声音很低,自己嘟嘟囔囔的,我也没听清,“什么?”
梁寻捂嘴轻咳一声,“没什么,你在这儿坐会儿,我去看一下五床那个病人,一会儿送你回家。”
“好。”
梁寻出去之后我也坐不住,我来医院不单是顺便来看看他,而是想和他证实一些事情。
梁寻很快就回来了,还带了一杯热奶茶,“院里订的的夜宵,趁热喝了。”
奶茶并不是很烫,我握在手里,梁寻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脑,“你再坐会儿,我把病例改一下就送你回去,很快。”
我低着头,一点一点转动着奶茶杯,好一会儿我才说,“我今天在庆功宴的酒店里见到了陈凯。”
梁寻敲键盘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便继续打字,“嗯。”
“他和我说了一些事情。”我微微低着头,侧眸看着梁寻,“他说你挑衅他,还说我一定不会和他结婚。”
梁寻的声音从容而淡定,“我没有挑衅他,只是陈述一个我的想法而已,事实证明,你确实没有和他结婚。”
我没有和陈凯结婚也有他出的一份力吧。
“那你是承认和陈凯说过关于我的话了?”
他缓慢的点点头,“不否认。”
“陈凯还说……”
“我写完了,送你回家。”梁寻猛地把电脑合上,声音大的我都怀疑屏幕是不是碎了。他换上衣服,从桌上捞起车钥匙就往外走,我大声喊住他,“梁寻!”
梁寻停住脚步,手还握着门把手,他的背影很直很直,我走过去,后背贴在门上,逼着他直视我,“你到底在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