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圆滚滚的身体当了安全气垫的作用，一片狼藉片瓦不全的情况下，东杏长老居然毫发不伤的躺在床上。
只是，这一声巨响，终于把他从沉睡中唤醒，一睁开眼睛，扑扑簌簌的灰尘落了一眼，逼得他又是咳嗽又是喷嚏，这才让众人放了心。
还喘气，看来问题不大。
樊襄长舒了口气，却仍有几分不甘：“你不是一直号称是我师父么，刚才那个疯女人差点把我打死了，怎么喊你都不醒。不知道是心大，还是耳朵不好使。”
东杏长老显然有些蒙圈，他坐直身子四下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已经被巡逻队捆起来的樊曳身上，脸色微微变了几分。
“小师叔祖不知哪里得了一条鞭子，很是了得，那武修疯起来简直招架不住，全靠那件灵器小师叔祖和我们才能撑到看见您醒过来。”刘智开始描绘刚才大战的雄伟壮观。
东杏长老的圆脸上，露出少有的凝重。
殊不知，这一仗打下来，早就惊动了附近的驻营，还有谪居院的小王妃樊洁。
几队人马都连夜点兵，向诸烟城奔来。
樊襄看火势控制住了，眼下也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事情，靠着还剩下半堵的断墙听着刘智喋喋不休，居然不一会儿就睡了。
等她迷迷糊糊听见些响动睁开眼睛，却是一阵争吵声。
“告辞！？长老要去何处？”司徒瑾还是披着那件撕出了个口子的夹衣，显然是一夜也没回去休息。
东杏长老一改往日笑颜，严肃道：“自然是带着徒弟侄孙们回赫英宗，不过，本座要去哪里，是不是也没有必要汇报将军。”
司徒瑾道：“我们驻营还有兽祸的危机未解，长老……”
“本座可以调派其他弟子过来，绝不误事。”
司徒瑾还是不依不饶：“再调人手，怕是需要时日，诸烟城目前的情况，不能再等了。”
东杏长老微微一笑：“我们赫英宗是给你们平兽祸用的么！？”
司徒瑾也不示弱：“既然应了，就应当终人之事，不然贵宗的脸面何存？”
樊襄原本困的眼皮贴在一处，听到这也醒了大半，她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三个面面相觑又不好插嘴的人中间，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我还从来没见东杏长老发这么大脾气。”
姜树猜到几分，沉默不语。
刘智却是很仔细地回答了：“小师叔祖，您昨儿也睡的忒死了。”
樊襄挠挠头：“你讲的太好睡了，一时没控制住。”
“对对对，就是我讲到一半，说到那个什么霄霁长公主看见您就疯了，要喊要杀，还重伤了皓月银蛇。东杏长老当时就不高兴了，站起身就要向大将军辞行。”
樊襄虽然没想到一向圆润的里外一致的东杏长老，居然也有这么刚的时候，可这也不至于吵得如此针锋相对，全然不顾对方面子。
“可是，这位大将军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让咱们离开。话说了一半，不仅加强城内驻守，还在城墙设置了阵法。听说，这诸烟城虽然是一座废城，可是当初就是以阵法着称的，阵盘开启，里外不互通，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东杏长老自己出去问题到不算大，可咱们……”
樊襄听见刘智把自己划归到他那个菜鸟阵营里去了，顿时漏出几分不悦，可她确实对阵法不精通，舔了舔嘴唇，还是忍住没说什么。
“东杏长老一看商量不通，这就恼了，喏……”刘智说着，嘴撅起来往天上弩了弩。
樊襄这才顺势抬头，惊讶的发现头顶上原本应该严丝合缝的布阵，戳开了一个大窟窿。
只是位置太高了，樊襄觉得就算是自己也确实没本事从那里飞出去。
她只是有些无语，这么大个洞开在头顶，她居然一点都没听见。
“诸烟城大阵，百年未曾撼动，阁下留下这么个杰作就想走？过分了吧。”司徒瑾脸都青了。
东杏长老冷笑道：“过分？你们的阵法不结实，还想挡住本尊，活该！”
“若是因此，驻营受损，被灵兽突袭，阁下可愿承担全部责任？”司徒瑾手放在剑柄上，一副你回答得我不满意，本将军就要你血溅五步的气势。
东杏长老脸色虽难看，话语却还是如以前一般气死人不偿命：“你们护城大阵没有窟窿的时候，全城人被地龙吃了个精光，大将军还在此丢了半条胳膊，这么有‘功劳’的阵法，有没有一个窟窿，要紧么？”
司徒瑾被生生戳中了痛处，顿时不言语了，深吸了口气瞪着东杏长老。
后者个头虽不如他，气势却毫不落下。
樊襄越听越像两个小孩在斗嘴，实在忍不住问道：“他们这么吵了多久了？”
刘智撇撇嘴道：“快一个时辰了。”
樊襄微微叹了口气，捅了捅姜树：“我们那个长老在赫英宗吵架没输过，你不能劝劝你们那个大将军，少说几句么？大家都看着呢，这不丢人么？”
两个加起来好几百岁了，一个穿着夹衣一个穿着内里，就在冰天雪地里叉着腰，斗得像两只斗鸡一样。
姜树显出几分尴尬：“怕是……也不好办。”
司徒瑾目的自然不是要留下东杏长老，而是想把樊襄留下问个明白。
虽然看起来，这丫头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当年夺魄箭之后，樊夫人自责病逝，樊洁也是抱憾至今，好不容易又见到她，司徒瑾怎能轻易放她离开。
“本尊没空和你啰嗦，开不开城门！大将军，你一句话。开与不开，只在本座愿意不愿意动手之间。大将军，还望珍惜我宗帮扶贵国子民多年的情分！”
季风此刻忍不住伏在大将军耳边嘀咕了几句，司徒瑾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好吧……东杏长老，您这边请。”
听见他突然松口，东杏长老显然有些疑惑，可他没有片刻迟疑，走过来拉住樊襄就往城外走。
樊襄却有几分不解，这个季风说的“现在可以开城门了”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