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这小子是被多倍薪资和提成迷昏了头,这才傻呵呵留下给钱打工。
自己这般严词警告,他定会幡然觉醒,选择保命要紧的康庄大道。
可是……
“谢谢繁花姐姐,我不能走。”姜树简单的拒绝了她。
樊襄就像是不认识一样盯着姜树,在她的印象里,这臭小子绝对是个惜命的主儿啊。
这黑市到底允诺了他多少,竟把个贪生怕死的小子彻底逼疯了?
“要那么多钱干嘛?你和你妹俩能花多少!?留着命慢慢挣不好么?为什么非要拿命开玩笑呢?”樊襄开始苦口婆心了,这叛逆期的小孩儿真是难养啊。
姜树竟收起顽劣像,恭恭敬敬给樊襄作了一揖:“姜树知道姐姐心善,是担心我。可是,我真不能走,还有事情没办完,我必须留下!”
樊襄心里像是被堵上了钢筋混凝土一样,顿时噎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能有什么事,大不了我帮你办!走走走,赶紧走!我可不想给你收尸,你身上可还有我的武学传承呢!一日为师还终身为父呢,我把传承都给了你,你敢不听话?!”
这家伙见说不动,开始连威胁带恐吓的。
姜树却像个纯金铸造的雕塑一样,任凭樊襄唾沫横飞也岿然不动。
最多就是回一句,他还有事没办,不能走。
樊襄无奈了:“到底什么破事,比命重要么!?”
姜树笑了笑:“姐姐,您要是觉得传承给我浪费了,姜树可以还给您。可是这件事情,关系到一个很重要的人,姜树必须在这里等她,还请姐姐不用再劝了。”
樊襄一怔,隐约觉得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等人?很重要的人?”她脑子里想着的是,这世界上除了姜华,还有人对他这么重要?
等会儿,这货不会是在等自己吧!?
“你,你怎么知道,等得来你要等的人?”樊襄问道。
姜树回答:“她托人运送一件重要的物品,所以,我知道她一定在边城!”
说罢,男孩儿眼里全是闪动的光芒。
樊襄心头一抖,是了,这货一定是知道了她拜托教主从黑市运送皓月过来的事情,心心念念在此处等待自己呢。
她摸了摸男孩儿的头,也不知道该感动还是生气。
她想说别等了,命重要。
可是,却说不出口。
两人正在彼此谁也说不动谁的僵局里,不远处一个分身乏术的伙计一抬头,正好看见满脸拒绝的姜树,大喊了一声:“小子,不赶紧过来帮忙干什么呢!小心我告诉老板,让他扣你工钱!!”
姜树仿佛变脸一般,迅速换上一张嬉皮,忙不迭的应着:“来了来了,这就到!”
说完,他对着一肚子话就是不知怎么说的樊襄鞠了个躬,掉头就走了。
“你,你回来!”樊襄苍白无力的呼唤,顿时淹没在吵嚷的黑市里,根本没有任何反响。
没办法,她只能先在姜树周围晃悠着,同时观察一下是否有人想对这小子不利。
半上午过去了,一切吵嚷如初。
但樊襄隐隐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头,姜树的盘踞地点原本在碧野,京都的人头都不是很熟,更别说这初来乍到的边城了。
脸生人小,在这种地方讨生活难免看点脸色,再正常不过了。
可每次看见有人故意刁难指使姜树,她都觉得有股无名火在胸腔窜动。
有一次,好像是因为算错了账,一个比姜树大不了几岁的男孩狠狠给了他一耳光。樊襄浑身一抖,手里的武学差点没按住就打出去了。
她努力凝住心神,心道可能是黑市人多空气差,太闷热了,所以自己才如此暴躁。
正当她准备出去透口气的时候,一个短小打扮的侍者走到姜树身边耳语了几句,他脸色一亮跟着那人就走了,全然不顾其他伙计在后面跳着脚的骂。
樊襄心头一动,也悄悄跟了上去。
任凭浑身燥热不断,樊襄一门心思盯着姜树,怕他出事,全然没注意自己左臂微微泛起的紫光。
“东西已经到了,就放在里面库房,一会儿你就跑趟腿送到悦来客栈吧。”侍者说着,交给姜树一块取物牌,再三叮嘱要见到一样的取物牌才能把货物交给对方。
樊襄就此也知道了这小子打的什么算盘,他想替黑市送货,既然物品是皓月,那收货的就算不是樊襄本人,至少也跟她有关系。
果然,接过取物牌,姜树就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样,反复看着一脸欣喜。
侍者打开库房的门,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他,又叮嘱了几遍,这才转身离开。
樊襄看了那锦盒一眼,感觉皓月这家伙真是命好,走个运输都能住这么好看的一盒子里。
就在小孩儿抱着锦盒准备喜滋滋的出发之时,躲在角落里的樊襄突然窜了出来。
她一只手递过去一个取物牌,另一只手抽走了姜树怀里的锦盒。
男孩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樊襄已经把锦盒打开了。
里面躺着的,不是她以为的银灿灿的小蛇,而是一条浑身赤红血淋淋的剥皮蛇!
姜树本来要冲出喉咙的恶吼,在看见是繁花姐姐,以及她交出的取物牌之后,顿时憋了回去。
当他发现锦盒里,皓月已经奄奄一息的时候,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他脑子里挤满了想法和猜测,但在看见繁花愈发铁青的脸之后,他的猜测全都变成了实锤。
我是不是瞎啊,这分明就是老大啊。
他兴奋又自责,却不敢声张。
眼看着动也不动一下,只有劲儿微微喘息的皓月银蛇,姜树感觉也是心疼的紧。
他盯着眼睛充了血的樊襄,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劝慰道:“老大……您,您先别急……”
紧接着,樊襄看过来的目光,着实让姜树打了个寒颤。
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老大,仿佛是一个从另外世界走过来的异类。
她的眼神空洞无物又犀利刺骨,明明是毫无感情可言的一记冷眸,却偏偏是因为心疼一条蛇才变得如此诡异。
眼看着樊襄左臂越来越亮,气势越发掩盖不住,姜树开始有些慌神了。
“你小子,领了活又偷懒!站着干嘛,怎么还不去送!”侍者转了一圈回来,看见姜树还在库房门口,顿时不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