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哒哒的落回北帝瀛的木筏时,樊襄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或者说现实太惊悚,她有点难以置信。
都深吸满满一口气准备凫水了,突然脖子一紧,再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在另一条筏子上了。
要不是这冰块松手前还瞥了她一眼,樊襄真的怀疑,自己是自动飞过来的,而不是被这面部神经有问题的家伙救过来的。
好容易晃晃悠悠到了近前,凤淼前仰后合的问:“樊姑娘,你,怎么样?”
樊襄微微点了点头:“我没事。”
虽是末夏,这珀虹江的水却是异常的凉。说凉都有些太轻描淡写了,就是寒冷,刺骨的寒冷。
江面清风徐徐,吹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本来想说声谢谢,樊襄侧头发现北帝瀛就像船上没她这个人一样,一篙一篙,像极了一个没有感情的艄公。
本就有些尴尬的说不出口,看这张冰山脸,她更冷的说不出话来了。
“那你小心点儿。”凤淼见她没有大碍,又摇摇摆摆的往前划去。
这筏子上虽说安静的像没人一样,可这一阵骚动,难免引得众人侧目。
江面上的修士们都是一脸的惊愕,贺兰明看他俩同乘,更是不顺眼极了。
“那个北仓的,你们那的人都不懂规矩么!此处是圣武殿的地界,未经长老特许不得使用武学!这还没进圣武大殿,你就当众违规,真以为我们贺兰国好欺负的吗?!”
多数世家弟子对北帝瀛还是比较陌生的,可贺兰明这么一喊,众人再看他俊秀清冷的模样,顿时恢复了八卦的记忆。
“北仓?就是那位吗?”
“六皇子啊,一进京就封了王爷。都传说他是个怪物,后来又疯传是个白净俊俏的,最后……嘻嘻,又说他有个怪异的癖好。”
“事出古怪必有妖,可惜了宁国侯府的小王爷,一直磊落刚正的形象,这下全没啦。”
“也……不影响吧,一个刚正,一个隽秀,也称得上绝配了。”
“我爹一开始还想让妹妹嫁进北仓王府呢,拜帖还没送去,人家就名花有主了。”
“名花有主……嘻嘻嘻……”
樊襄不知道在她看来桃花潭水情的两人,落在众人眼中,竟是只剩了桃花。
长筏距离都不算近,原本的窃窃私语,此刻都成了互相喊话。
每词每句都被听了个清楚,原本还不甚了解的,这会儿也被灌了一耳朵。
樊襄就这么看着,看着从小吃惯了人的这位,从平静的没有感情,变成手指骨节分明,额上青筋暴跳。
眼看着北仓老六要爆了,樊襄感觉自己再入水一次怕是要冻死,赶紧轻言宽慰:“你别生气,他们都胡说八道的。天热,你消消气儿,为这群人上火不值当的。他们说我更难听的都有,何况你还是个外国人,地域黑总是有的,谁让你们北仓硬要抢齐岷山呢……”
感觉到凌厉的气势微微退了一些,樊襄舒了口气。
“说你?他们说你什么?”北帝瀛冷冷的问道。
樊襄一愣。
怎么,这是到本小姐这里找平衡来了?
看在人家搭了把手,让自己免于落水的份上,樊襄虽是不忿,还是支支吾吾道:“就是什么废物啊,花痴啊,与他人厮混,不要脸缠着世子啊,痴心妄想想嫁进恭亲王府啊……”
骂自己真不是人干的活,樊襄说到一半声音便是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没声音了。
她这辈子都没如此贬损过自己,樊襄正准备看看如此巨大牺牲,能不能换回北仓老六一个好脸。
“咔!”北帝瀛手里的长篙断了。
樊襄惊吓之余抬头看去,却见原本稍微平静的北仓老六又怒气冲天的。
这又怎么了?觉得他们骂我没有骂你狠,反倒气着了?
樊襄一闭眼,豁出去了。只要这厮太太平平把她送对岸,不愁日后在圣武殿没有找回场子的机会。
“你别急啊,他们说我难听的还有的是,都比说你的难听!还有还有……说我废物点心臭不要脸啊,说我吃屎都费劲啊,说我活着就是浪费空气污染环境啊,他们还说我不守妇道放荡形骸……”
“嘭!”剩下半截长篙碎了。
樊襄一直谨小慎微卑微求和的心也碎了。
老娘在这絮絮叨叨这么长时间,什么难听的都骂上自己了,怎么你北仓老六就比我精贵多少倍么?
不就说你是断袖之癖么,老娘把放荡这种词都用自己身上了,怎么还不能让你从对比中找到平衡么?
气死拉倒!
众人见状,以为北帝瀛是被他们的话气狠了,顿时都闭了嘴,讪讪的划船。
贺兰明却不满起来:“你干嘛?!竟敢随便损坏圣武殿的东西,到时我定要禀告长老,还没进门你就接连触犯殿规!”
他见樊三卑躬屈膝一直讨好的模样,心中仿佛被点燃了一块,火烧火燎,又怒又疼。
凤淼白了他一眼道:“这位少爷,刚才有人落水,你们都装瞎子。人家出手相救了,你倒责怪起施救行为?怎么,樊姑娘若是落水出事,你们这些睁眼瞎不会受罚么?!”
贺兰明手都气的发抖了:“死丫头,你说什么?!”
樊继业也叫嚣着:“凤淼!你个车夫出身的贱人,还敢污蔑世子大人!”
凤淼冷笑:“圣武殿不分身份互称姓名,樊继业即便你一心想当人家的狗,也要看看地方再吠!”
一直静默无声的孙漪雪猫叫似的在一边劝架:“别吵了,大家都别吵了……别吵了……”
樊襄却没心思理会周围的纷争,她猛然间感觉此刻新危机来了,脚下这条船,又有些不对劲啊。
北帝瀛也感到了木筏异状,他瞪了樊襄一眼,后者无辜的摊了摊手,一脸尴尬的笑容。
“我就一个落水狗,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虽然一条木筏上只让上一个人,可是筏子这么长,多载一个身量如她的人,绝对不成问题。
可是,这木筏吃水越来越深,又是要闹哪样?!
还没等她解释出声,筏子猛地一沉,连着俩人一起没入水中。
冰冷的江水快要没过樊襄脑袋的时候,她还在无辜的看着北帝瀛,一脸的不是我,真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