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人都落入水中,贺兰明哈哈大笑起来:“敢在圣武殿撒野,活该!”
樊襄自认水性还不错,原本还不怎么慌乱,可落入江中之后,她突然发现自己过分乐观的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这圣武殿的修士服看似仙气十足,浸了水之后却沉的像是挂满了秤砣。任她怎么扑腾,就是没办法把头露出水面。
在加上这江水诡异的冰冷,越往深处去,越是冷的像冰一样。樊襄的四肢冻得几乎麻木。
三九天掉进了冰窟窿,就说的是她。
几番挣扎,她体力消耗太快,眼看着拨水的幅度越来愈小,江面的亮光离自己越来越远。
一个冷冰冰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里:不会这么悲催,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最后阴沟里翻船,淹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吧。
那笑话就大了,她恐怕是百年来第一个没进门,就自己淹死在珀虹江的圣武殿修士!
想起众人嘲笑的脸,尤其是樊家兄弟还有贺兰明那厮夸张扭曲的笑脸,樊襄努力闭气拼命划水。
娘亲,姐姐……
不能,绝不能,决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苏帮的孩子们一张张笑脸,就像幻灯片似的一一闪过,已经筋疲力尽的樊襄一阵酸楚,泪水和着冰冷的江水,灼热的烫脸。
猛然间,在混沌的江中,她看见前方不远的地方,一个东西闪了一下。樊襄已经到了极限,闭气早就坚持不住了,呛了不少水,此刻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眼花,还是真的有什么怪东西。
那东西只是闪了一下,然后就不见踪影。
她只觉得自己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轻,痛苦的感觉都在一一远去……
“丫头,闭气!”
谁的声音?
辟修?
不像啊……
混沌之际,一人凑近她耳畔轻呼一声。
还没等她好奇完谁人在水下和她说话的时候,一个有力的臂弯将她托出了水面。
没在水底挣扎时还不觉得,一接触到空气,樊襄顿时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从喉咙到肺腔,像被人灌满了沙子,那种痛苦,提醒着她,樊襄,你又重回人间了。
原本焦黄的脸,一会就咳成了猪肝色。
起初还有点紧张的北帝瀛见她咳得中气十足、精神抖擞、专心致志的,反倒放心不少。
樊襄正鼻涕眼泪一起流,这一脸分不清鼻涕眼泪还是江水。
正痛苦的想去死一死,突然感觉脖子熟悉的一紧,人便自动的往后移动起来。
樊襄微微侧头,见全身湿透的北帝瀛面无表情的拉着她的衣领,将她往岸边拖过去。
方才没有感情的艄公,现在成了没有感情的纤夫。
“咳咳咳……谢……咳咳……谢谢……”虽然被他这么拎着很没面子,樊襄还是道了声谢。
“不必!”毫无感情的回答。
就知道会这样,樊襄坐在齐腰深的水里,任由他扯着自己往岸边走,自己只负责咳嗽。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水,就感觉恨不得把肺咳出来倒一倒。
岸边还是有不少圣武殿弟子的,早就发现险情,只是距离太远,实在来不及施救。
此刻见江水里翻滚着的两人,纷纷上前,顾不得衣裤沾湿,横拉竖拖的将两个人带到了岸边。
稍微喘息平缓了一些,樊襄回头看了看,这才惊觉自己这么一瞬间,竟是离方才落水的地方那么远了。
这个北仓老六有点本事啊,水里疾行也这么神速。
但是北帝瀛显然也是费力不少,再加上这江水极寒,他也冻得脸色煞白。
“你们是怎么落水的?”一个长相和蔼的弟子问道。
樊襄抖着,咳着,轻声回道:“我也不知道,我的那个筏子,自己就沉了。”
“自己沉了?”圣武殿众人齐声惊讶。
他们都知道,每只木筏上都有避水阵盘,此前也从未有过乘筏落水的先例。
“那你又是怎么落水的?”一个清秀的弟子又问北帝瀛。
毕竟,他俩有多种办法不让自己这般狼狈的。
筏子沉了也就罢了,江上明明还有那么多人,他两个竟然选择一路游过来,这操作委实是看不懂。
樊襄搔搔脑袋,拧了拧长袖里的水,叹道:“唉,师兄们有所不知,筏子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载我。我自己的沉了之后,这位……北帝瀛撑着长篙把我带到他的筏子上,然后,他的筏子很快也沉了。我也不敢再拖累旁人,所以就游过来了。”
听见北帝瀛三个字,在场的几人互看了一眼,之后都是恭恭敬敬躬身揖礼。
“我等见过北仓六皇子!”
北帝瀛虽然被贺兰帝赐了王府,亲口允诺了封王,可一直没有赐予宝印,也没有加封仪式。圣武殿弟子叫他北仓六皇子,却也不算僭礼。
北帝瀛滴答着水,也原礼回敬。
几人站直身后,方才那个与樊襄说话的清秀弟子正色道:“圣武殿规矩,进门都是同修,不分尊卑贵贱。所以,我等只向六皇子行礼这一次,今后还要以师兄弟姓名相称。北是国姓,带到圣武殿恐引起他人不适,长老特意嘱咐,在圣武殿修行期间,请您纡尊降贵仅以名字示人,还望见谅。”
樊襄在一边听着,北帝瀛去掉国姓……那不就是帝瀛么?
帝瀛!??
她心头一动,看了看北仓老六那张波澜不兴的脸。
这么古怪的名字,竟然还有重的?
“帝瀛记下了,定当遵守圣武殿规矩。还未敢请教师兄名讳。”
“小修师从清椒贤者,现为孙长老亲传弟子,闫创。”他说完了,便把疑惑的目光落在樊襄身上。
毕竟,百年不遇的沉船——还连着沉了两条——事件的始作俑者是她,回去禀告的时候,总要有个名字吧。
见闫创盯着自己,樊襄打着摆子有模似样的也行了一礼:“小修师从象弥行者,姓樊名襄。”
“樊襄?!!”
“樊家那个废物老三?!”
“怪不得,避水阵盘都镇不住,真是废物的有水平。”
有嘴快的立刻议论了起来。
樊襄搔搔脑袋,摆出一脸傻笑。
闫创狠狠地瞪了几人一眼,小弟子们缩了缩脖子,退进了人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