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魄冥针，隐了灵力。地龙们像是被解开了穴道，顿时又摇头摆尾开了，但对樊襄仍是显得忌惮，唯唯诺诺能绕便绕。
终于得以喘息，看了看眼前惨象，樊襄猛然间呀的叫了一声。
“樊家，先去樊家！！”
她怎么忘了，这里可是碧野，知春还有嬷嬷们都还在老宅。家丁们靠不靠谱也不清楚，毕竟文家齐只有一个人，不知道顾不顾得过来，那边还有一大帮孩子。
一路走去，越走心底寒气越是翻腾的厉害。
虽然没在碧野呆多久，可这里的街道、庭院她还是挺熟悉的。
原本青石板铺就的巷道，全涂了血。踩在脚下，又滑又黏。
残肢断体，衣服碎片撒的到处都是。
冲到樊府门前，樊襄一脚踩在高门槛上，狠狠滑了一跤，若不是帝瀛死死拉住，这次“衣锦还乡”怕是要以一个巨大的狗吃屎开场了。
“你别慌，冷静点。”
樊襄笑了一下：“慌什么，不慌，我没慌。”
庭院里，当初第一次回来死拦着自己的家丁们不见了。
樊府的府服是樊襄一直嫌弃的土黄色，很土不怎么黄的土黄色。
这会儿，各种带血的土黄色布片像是层地毯，一堆一堆的铺着。
看了一眼，樊襄退了出来，又冲进了大门旁边的“狗窝”。
小院里乱蓬蓬的，她之前总喜欢直着胳膊打瞌睡的石桌被掀倒了，花架子也被砸的一塌糊涂。
屋里基本没什么东西了，床铺桌椅倒还都整齐，地上干净，没看见什么血。
樊襄捂着突突跳的胸口，缓缓退了出来。
大宅里死成什么样，樊襄都无所谓，她只求文家兄妹没事，帮里的孩子们没事。那么，这一城的地龙兴许还能活。
离了樊府，樊襄又疯了一样奔向破庙。
一片破败惨象中，原本寒酸的可怜的破庙，这会儿倒显得庄严起来了。
好在，庙还是庙，丝毫没有变化。
想来事发可能突然，大家也没来得及到此处集会。
况且，信中说，文家齐给孩子们找了个地方安置。
什么书院，在哪里，叫什么来着。
樊襄揉着脑袋，冷汗一条一条的流下来。
帝瀛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只是有种直觉，若是这丫头没找到要找的人……不知道会干出什么。
而他能做的，只有护着她这么一件。
“猪脑子！”樊襄敲了自己一下，信在圣武殿，她这次出来匆忙，压根没想着要带那些。
四只见状忙上前道：“尊者要找什么，我们可以效劳。”
樊襄顿时茅塞大开，这几个行无影去无踪，让它们去找再合适不过了。
“你们去找人，文家齐一个男的，知春一个女的，还有一群孩子。有可能躲在一个书院里，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去，赶紧去！”
四只领命瞬间化成影子没了踪迹。
“找到了赶紧告诉我，要快！！”
樊襄搓了搓发凉的手，正想着自己下一步干什么。
“嘭嘭！”东面，一阵强烈的波动传了过来。
“莫非是……官兵到了！？”樊襄激动道。
帝瀛点点头，二人话不多说便向碧野镇东冲过去。
蜂拥的众人已经静止，须臾，人群中爆出了凄厉的哭嚎。
“孩儿他爹啊！！！我的老天！！！”
“儿啊！！我的儿啊……”
几个幼子哭嚎的声音，更显得几个人凄凉无比。
亲兵身后，两个身首异处的乡民伏尸在地，惊恐的眸子还能映出灵剑的剑锋。
樊曳将血在二人的衣服上蹭了蹭，收回剑鞘，冷声道：“本公主奉旨控制疫情，碧野划为疫区，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斩！”
“还我夫命来！！你个蛇蝎女人！！”
话音刚落，人群中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
樊曳冷冷看了看哭的脸部扭曲的女人，继续说道：“骚乱闹事者，斩！”
几个幼子早就吓得缩成一团，紧紧抱着女人得大腿哭。
原本已经伤恸失了常，就想挺着脖子上前领一剑，也追着地上的人去了，可被孩子们一闹，女人欲裂的眼眶里，怒火化成清泪，汩汩而出。没有一股凶气支撑，人也瘫软下去，坐到了地上。
“三儿媳妇，三儿媳妇儿！”人群让开了一块，有人上前查看女人的情况。
“我们都没得病，为什么也要被圈禁？”
“朝廷到底想干什么，让我们都死在这吗？”
“你说话呀！”
“就算是皇命，也得讲道理啊！”
面对众人诘问，樊曳眼珠子都懒得转一下。
文家齐被众人推的反倒去了后面，他看乡民越来越激动，觉得如此下去恐怕要出事。
好在地龙似乎不想方才那般躁动，地动也止息了，他们就算僵持在此，一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可若是再这么冲动下去，这位二小姐怕是不会存丝毫仁慈。
知春的脸白的可怕，她颤颤巍巍回过头，不可思议的神情写了一脸。
“哥……那是咱们二小姐么……她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文家齐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知春的肩膀。
姜树对这位霄霁公主可没什么旧情，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愤愤的盯着樊曳，眸子里全是怒火。
众人正群情激愤，纷纷要求樊曳给个说法。突然，一辆马车行了过来。
车子速度极快，几乎快扎到人堆里才停了下来。
帘子一动，一个华服锦衣的男子躬身出来，站在车辕上，俯视着脚下涌动的众人。
文家齐一惊，拉着知春缓缓后退，隐在人群中间。
樊曳看了一眼来人，眉头蹙起，并没打招呼。
亲兵们却是眼尖，看了看男人身上的官服，各个高呼：“见过樊大人。”
车辕上，男人阴沉的脸上露出一抹邪笑，微微扬眉道：“免礼。”
知春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男人，又看看自己哥哥紧张的脸，正要开口，文家齐一把将她的头摁下，随着众人跪倒咕念着：“求樊大人开恩，求樊大人做主。”
“那不是二少爷么？他也当官了？！”知春到底是问出了这句话。
文家齐微微叹息：“就是这样才麻烦，小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