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襄看着灰尘都不沾一粒的北帝瀛,抖了抖自己满头的沙石土,呼呼啦啦仿佛一阵暴雨之后,微微狞笑:“不用当心什么,日后你只需当心我一个就行!”
妈,的!
樊襄知道北帝瀛定是更早就感知到有落石,早就捏了破诀在手,只等石头落到合适高度。
自己还傻呵呵替他担心,人家造这场石雨的时候,而全然没估计过自己会被劈头盖脸的淋。
看着对面灰猫似的气鼓鼓一张脸,帝瀛不禁心里感到好笑。
他想抬手帮樊襄蹭掉脸上的灰,却在触到她脸颊的一刻,骤然停住了。
这就是他千辛万苦要找的那个人,他要带回圣罗大陆的那个人……他带不走的那个人,他留不下的那个人。
樊襄心头没来由的一跳,一阵潮红就浮起,睫毛下面总是闪着几点黠光的眸子,此刻也如啼晨雏鸟般清澈灵动起来。
然鹅……
“愣着干嘛,走了!”
悸动和暧昧瞬间变得冰冷,那人抽回手,扭头走了。
是的。
就像碰到什么毒物,猛然弹回了手,掉头便走了。
“我……”什么太阳什么祖宗的别称全在樊襄心头滚过。
她生气,可有觉得自己没有理由生气。
越是这么觉得,她越是生气。
有病!
樊襄手脚并用继续往前,心理却是留下了个别扭的影儿,再也擦不去了。
接着这一路,樊襄气鼓鼓的不说话,脾气冷了一些之后,看帝瀛一直冷默不语的,又一轮脾气上来。
如此反复倒也有奇效,一是爬山爬得快,一鼓作气的还不觉得累,二是不饿不渴,超然的状态。
也不知行了多久,只觉得开始有些头晕,樊襄看看前面仿佛哑巴了的北帝瀛,怒气值再次转化为体能,不服输的继续攀援。
这混元山从外看不陡不峭,绿莹莹胖墩墩的,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进了山才发现,简直就是峭壁孤直形销骨立的险峻之山。
起初还算有点坡度,越往上越是垂直,山窝都越发的少了。
樊襄开始担心自己这条路是不是选错了,她看见樊夫人的时候,她分明像是在一处山谷的样子。
这爬上去虽然辛苦,却也算有地方抓手有处踩脚的。
可若是真的找错了,要下去……
她低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绿、深绿、墨绿一直到黑,不由吞了口口水。
这一会儿功夫,北帝瀛已经又往上爬了一段。樊襄顾不得多想,只能先跟上去。
天明大亮,贺兰帝派的人到了,依旧是神武殿的修士。
只是,这些人都是生脸,樊曳几乎没见过。
城门很轻易就打开了,之前自己想过无数种办法,劈过砍过发狂过,那城门都纹丝不动。
贺兰帝的人一到,城门便开了。
诸烟城中无一人影,也无凶兽,好像原本就是空城一座。
唯有入城主道的中间,站着一人,倒着一人。
二者都是满身鲜血,站着的人提着剑,刃上的血已经凝结。地上的人伤得不轻,一动不动。
进城的修士没想到会看见这么一幕,彼此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之后戒备着缓缓上前。
“什么人,报上名来!!”
“我们是神武殿的,来此处公干!报上名来!”
神官在后面呵斥,几个修士缓缓靠近。
待看清楚一脸血污的人清秀面容的时候,众人不禁停了脚步:“公主……霄霁公主!”
再看地上倒着的,更是惊讶的不知说什么好。
那人失了右臂,断肢还在身侧,已经有些变色。他整个人都惨白如纸,没有一丝生机。
有人咬着牙上前探了探伤者的鼻息,发现还有气儿的时候长呼了一声,将他扶起:“小王爷……”
一颗泪,缓缓从樊曳眼眶掉落。
“别管他俩个了!”神官见二人没什么威胁性,挥手道,“赶紧到处看看!”
搜城还是很快的,因为城中一片空虚,什么都没有。
小广场虽有大片血污,可既看不见伤者,也不见尸首,寻了一圈一无所获,神官对着一言不发无法发言的两人搓了搓下巴,一扬手道:“装车,押解回京!”
樊曳被缴了械,手里的灵剑和身上的软甲都被丢垃圾一样扔到了杂物堆上。
“啧啧啧,拿开拿开!这城中闹疫症,谁知道她这一身血有没有染上。丢一边,赶紧丢一边去。”
有修士用树棍将樊曳的软甲挑起,丢在一旁。灵剑也被拨到地上,又加了一脚,踹进火堆。
诸烟城里,起了好大的火,神官搜城之后,奉命焚城灭疫。
顺便将樊曳与司徒瑾身上带血的衣服全部剥了,丢进了火堆里。
漫城的血腥瞬间化为滚滚浓烟冲霄而上,樊曳眼仁里映着熊熊火光,不知为何,她突然一缩身子,吐了起来。
“这不是也侵染了疫症吧……”距离她比较近的几个人直接跳开了。
神官掩着鼻子,一只手划拉着。
“弄走弄走,把他俩远远拖在最后那辆板车上!”
几个修士别着头屏住呼吸,将已经没了魂一样的樊曳捆上了板车,之后看着昏迷不醒的司徒瑾,几人有些犯愁了。
“神官,小王爷……也捆上车?”
神官已经上了马,不耐烦的挥着手道:“捆上捆上!!怕什么啊,宁国侯都下狱了,忌惮个小王爷干什么!”
众人只得将司徒瑾也捆上了车。
捆绑樊曳,主要是怕她中途跳车跑了。捆绑司徒瑾,目的却是怕他路上颠簸被甩掉。
所以,樊曳身上附着捆仙索,禁锢武力。可司徒瑾则是像个货物一样,被横七竖八的绳子死死绑在车上,断臂处还有血渗出,片刻就殷红了麻绳。
“好了没有!?赶紧的!”
“回神官,好了!”
一队人晃晃悠悠,神官在最前面,其余人围着板车,就像看犯人一样,押解着两人往贺兰城的方向走去。
行了不长时间,路边出现了一个东倒西歪的茶铺子,茶碗还在桌上放着,蛋黄色的茶棋子迎风微微抖动。
一直没有反应的樊曳,微微闭上了眼睛,被捆得麻木的双手紧紧绞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