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照顾过她,我的存在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压力。她甚至不怎么和我说话。”陆言铭说。
“为什么?”我忍不住的问。
“我的父母,就是有点那种重男轻女。”他解释说:“我的出生被寄予厚望,她却被认为是个麻烦。”
“是吗……”我突然不羡慕有钱人的生活了,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宠成公主。她也是一直忍受着不公平的待遇。我能猜到陆言铭也不会是表现的很体贴的样子吧。他开玩笑一样的嘲笑,在他妹妹的耳朵里就是一把把的刀子。而他本人好像一点也没有发现的样子。把错误只归结到父母身上吧。
“我也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他说。看来还是有好好的反省呢。
“我觉得她原谅你了呢。”我说。
“什么?”他不解我的意思。
我怎么总是管不上我这张嘴胡说八道呢?我怎么能这么说?安慰人也不应该这么做。现在要怎么挽回?圆不好慌他会把我当成疯子的吧!
“我刚刚梦见她了。”我说:“她说让我照顾好你,千万不要离开你。”我貌似曾经真的见过她妹妹的鬼魂,只不过鬼魂让我“离开”。是让我离开他吗?现在我也不能判断。
“真不像她会说的话。”他没有相信。我哪里知道他妹妹会怎么说话呀!那来猜猜看。
“她是不是有点怕生?”我问。我拿起她妹妹照片的时候也是,她看起来很怕生,她的哪句话对我说了很多次我差点没有听懂:“说话有点吞吞吐吐,就像这样……离……开。”我学着她的语气说。
“你学的很像。”他微笑着说。
“看是真的吧。”我继续说:“听说死去的亲人会停留在人间一阵子了结心愿。”
“说什么傻话。”他拍了一下我的头说。但是我觉的他的心情变好了。即使是傻话能让他开心一点的话也是值得的。
“我觉得是真的。”我诚恳的说。我的确见过鬼还差点被弄死。
“我也希望是真的。”他站起来:“回去吧。”我主动牵好他的手,如果他喜欢我的话,我就会陪伴在他身边。
我看了一眼表凌晨12点除夕已经过了,现在是春节。窗外响起了礼花的声音。漂亮的烟火在空中绽放。
“新年快乐。”我对陆言铭说。
“这句不算。”他狡猾的说:“你要叫我的名字。”
我现在都没想好该怎么称呼他?言铭?铭铭?小铭同学?小贱人?我觉得最后一个名字最适合他。但是他会揍我的吧。
“大兄弟,新年快乐。”我用东北腔说。
“叫言铭哥哥。”他危险的看着我。可是这张满是伤痕的脸我看着想笑。可能是觉得解气吧,我觉的很开心。
“是,言铭哥哥。”我觉得一阵恶心,他喜欢就好。
“真是不乖。”他皱着眉说:“新年快乐我的箐樱妹妹。”果然很恶心,他喜欢这种调调吗?
“我们能换一个称呼嘛?”我提议说。
烟火的璀璨光辉之下,我们相拥而吻。他没再给我说话的机会。
如果他的痛苦能稍微减退一点就好了。
礼花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愉悦后的我们也平静下来。准备入睡之前,陆言铭竟然给我讲起了小熊和小兔子的故事。他真的把我当成小孩子了吗?
“手术……”我想问他一些事情。
“怎么了?”他回应我。
“你做过多少台手术?”我问。
“130台左右。”他说:“除去实习期助手期的几百台之后。”
“失败的过吗?”我不怕死的继续追问。
“失败过6台。”他说:“有3台病人在手术中逝去了。”
“这个成功率算高吗?”我问。
“对于我这种普通人已经算是奇迹了。”他说:“我还太年轻了不是吗?30岁之前想主刀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急需医生的情况之下。我很幸运不是吗?”
“你怎么不躲?”我轻触他的伤口问。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躲?”他苦笑着说。
“你是认为自己有错的吧。”我问:“所以你也不会还手。”
“我原本觉得自己可以,我是不是有些自负了。本来这台手术轮不到我。”他说:“失败几率太大了。谁都没有把握。”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个主刀的人?”我问。
“因为没人想主刀,我不能耽误下去。我们的会议结果是这个病人百分之九十九会死。即使百分之零点一的奇迹,我也会去尝试。”他说。
这是春节,谁会想做几乎失败的手术呢?只有手术成功率有一定的程度这个手术才会被判定有意义。
“或许我错在不应该给他们一个希望吧,这个手术根本没有做的必要,他马上就会死。”陆言铭:“在手术台上死去也许是好事吧,至少他不会有疼痛感。”
“一般医院的做法是什么?”我问。
“有些不人道的医院会装模作样的抢救,人道的医院会给他注射一针麻醉吧。”陆言铭说:“手术的费用很昂贵,有时候会遇到一些选择,无奈的选择,选择生者继续安稳的活下去,还是继续抢救濒死的人。”
“所以很多癌症晚期患者直接选择放弃治疗?”我问。
“嗯,但是只要有钱或许可以治愈。”他说。
“我觉得你是对的。”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因为手术风险太高,成功率低,没有人给我做手术我会很绝望的。”
我曾听说儿女因无钱治疗给父母下跪;全部的家当只能救一个人的选择;父母送走年轻女儿的哀嚎。
人是有极限的。命运展现在不同的人面前是不同的样子,直到死亡,大家终于一样了。哀叹生命短暂的同时也珍惜自己的每一秒吧。
“我会把他们的手术费还给他们。”陆言铭说:“就算在我身上吧。”
“你真是太温柔了。”我说。
他转头,看了我一会说:“只是伪善而已,为了拯救被誓言与所谓道德迷昏头的自己吧。”
“我觉得这是一种信仰。”我说。
“信仰就是用来欺骗自己的箐樱。”他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如果有一天我病重的不行,你也能给我主刀嘛?”我开玩笑的扯开话题:“即使手术不成功我的父母也没有损失。”
“我试试看。”他没有直接回答我。
“嗯。”我回答他。
“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他说。
“你不给我做手术吗?”我问。
“没有人会给自己的亲人做手术。”他说。
“我也算是亲人吗?”我问。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我不小心把你当成另一个人了。”他说的是他自己的妹妹吗?
“为什么?”我问。
“你跟她说了一样的话。”他说:“要求我主刀。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资格能做一个医生。”
“明天……”我还还没说完就被他捂住嘴。
“明天我休息,今天快给我睡觉。”他严厉的说。
“是今天......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我小声的说。
“睡。”他继续吓唬我:“要么整晚都不要睡了。我可以陪你。”
“晚安。”我听出了他的意思用被子捂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