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不疾不徐的放下茶杯,取了一个扁圆可爱的小圆杯,将青玉瓶中的酒倒入扁圆小杯之中,而后缓缓的将小杯推到我面前。
说这青玉瓶中的东西是酒,算是抬举它了,那酒味太淡了些,若是不细细闻上一闻,大概没几个人知道那是酒。
“好歹也是这姹紫楼榜上第一的酒,阿幺别这般嫌弃,尝尝可好?”君泽见我并未动手,又将小圆杯端起递了过来,轻声哄道。
我接过君泽递过来的小圆杯,君泽都这般说了,我若是在不尝尝,不是对不住那酒,而是对不住君泽了。略带嫌弃的尝了那酒,兴许是本就对那酒不抱希望,现在尝一尝倒也不是那么难喝。
我算是第一回喝这么甜的酒,按常理来说,这酒这边般甜定是有些黏腻的,可我手中这酒并不,不但不黏腻,反而清爽很好入喉。
“这酒名唤花露,阿幺觉得如何?”君泽笑问道。
“倒也不是那么难喝。”我回道,而后拿出从辛赭那打劫来的金霞,“你让我尝了花露,我便也让你尝一尝这难得一见的好酒。”
我取来另外一只小圆杯将将酒斟满,朝君泽递了过去,君泽倒也没半分犹豫,将小圆杯接了过去,如喝茶一般品了品。
“如何?”我问君泽,撑着手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算的上是极品。”君泽回道,对金霞也是颇为肯定,“何人所赠?”他又问道。
“此酒名为金霞,是毗湖之主,大白龙辛赭所赠。”我回道,对于君泽,我并无半丝隐瞒,等日后有空,我再去毗湖之时便也带上他一同去蹭酒,辛赭和君泽都喜欢喝茶,想来处的也不会太差。
“是个男子?”
“一个性格不大好的男子,日后有时间,我给你们牵个线,你们定会相见甚欢。”
“若说要我与阿幺牵线,我才会甚欢,若是与别人,那便罢了。”
“我这线大抵也没人敢牵。”
君泽闻言低声笑了,原本还有些阴霾的脸一扫而空,转而光风霁月,如沐春风,让人移不开眼。
“阿幺可要见下姹紫楼的主事?”君泽开口道,他对于姹紫楼的主事印象倒是不错。
“那便见下也无妨。“花氏一族覆灭之后,定要有人接掌这隐域,隐域方可不乱,既然是君泽推的人选,我自然是要见上一见的。
君泽不远万里来找我,又为了我的事耗费了诸多心思,我想着给他倒杯茶也并不为过,于是伸手去拿茶壶,不曾想君泽也伸手过来拿茶壶。他的手有些微烫,我本想将手收回来,却被他一把握住。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忘了将手收回来,他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与他就这么两两相望着,似乎这姹紫楼只有他与我,我们谁也没有开口。其实我极少这般看君泽的,从紫霞天回来之后更是没有这般看过。
我觉得我的手被君泽的手感染,也开始慢慢发烫,可那烫感染了我的手,却不曾停下来,一直从我的手烫到我的胸口,在烫到我的脸颊。我甚至能清晰的听到我心中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清晰。
我觉得我生了魔病,一种名为君泽的魔病,但是我不会告诉君泽。
“君公子和姑娘真是羡煞旁人。”女子浅笑的声音传来,我听的出来没有其他意思,就仅仅只是对我与君泽之间那种关系的一种认同。
女子的声音将我从失态中拉了回来,有些不自然的将手从君泽的手中抽了回来,本想斟杯酒,却拿了茶壶,将茶水倒进了酒杯之中。
君泽倒是神色无异,他依旧嘴角浅笑,不疾不徐的取了另一个小圆杯,倒了酒递给我,自己则将我喝过酒却倒了茶的小圆杯端了过去,慢慢的品起茶来。
“阿幺,我同你介绍一下,她便是姹紫楼的主事穗媛。”君泽没有半丝不自在的朝我介绍道。
“姑娘安好。”穗媛道,我朝穗媛点了头,穗媛穿的是一件蓝色纱衣,眼波流转间皆是别样的风情。
我点头示意,听穗媛的言语,她应该不知晓我的身份。也是了,毕竟这是花氏一族掌权的隐域,而且我又一个消失了三千多年的人,不过这般也好,她不知晓我是何人,我与她谈事她便不会因敬畏之心而对我有所保留。
君泽示意穗媛坐下来谈,穗媛这才坐了下来,倒也不劳烦君泽动手,自行倒起茶来。
“若是往日里,二位来了隐域,穗媛倒是可以带二位参观一下隐域的风光,但今时不同往日,穗媛也是有心无力了。”穗媛笑道,言语中却多了几份可惜和苍凉。
“何为今时往日?”因君泽而生的异样渐渐散去,我神色自若的问到。
“隐域之事,我本不应与他人道说。但如今事态严重,我也顾不上许多了。”穗媛说着叹了口气,又道:“隐域掌权者为花氏一族,数千年来倒也平和,可花一族也难逃心中欲念,导致族中动荡,动荡之初尚不影响隐域其他域众的日常,后来愈演愈烈,前些时日既为圣女又是花氏族长的花玲珑带了人界一位男子回到隐域,花氏一族正式裂化,隐域人心惶惶,怕被花氏无端波及。”
“照你这般说,如今隐域变成这般全怪那人界的男子了?”我问道。
“怎可能怪那人界之人,花氏一族早有欲念,便是没有他也会有今日,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穗媛回道,眼中突生了戚戚。
“你不喜花氏一族,却仍旧对花氏存了几分善意,这是为何?”对穗媛眼中的戚戚,我有些不明所以,参杂的东西太多了。
“姑娘和君公子可愿听穗媛说一段往事?”穗媛突然笑了笑,带着几分柔情和暖意。
穗媛要说的,大抵就是和花氏的渊源,君泽向我推了穗媛做隐域新的掌权人,那么她和花氏的关系我了解一下也无妨,兴许由她与花氏这渊源可以进一步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姹紫楼本是我夫君要建的,他为这酒楼取名姹紫楼的寓意是希望隐域的花常开不败,永远都是姹紫嫣红。至于这花露也是我夫君亲自酿制,他说花式族人只顾着自己,全然不顾及隐域的域众,域众们在这动荡的隐域活的都是辛苦,却又不得挣脱,酿此酒便是想隐域的域众能够有一日如花露一般甘甜,而我的夫君正是花式族人,名为花臻。”提起她的夫君,穗媛眼中的柔情更甚了,她对她夫君想必是深爱的。
“这般说来,你夫君倒是有心了。”我道,不过若只是想想却未去做心中所想之事,那么他那夫君也算不得什么有心之人。
“有心却无力,我夫君在花氏的地位虽高,可清醒之人也只有他一人,如何能对付整个花氏?夫君在花氏与他们斗了百年,隐域也因为我夫君的关系有了一段时间的平和。后来夫君被族中那些人陷害,他们毁了他大半的修为,若不是有夫君的那些弟兄相救,他怕是已经不存于九刹了。”穗着媛说眼眶微湿,双手握拳,企图将自己不平的心绪压下去。
“怎么今日不见得你夫君?”若是花族之中还有那样的人,我自是要见一见的,我本以为花氏一族到现在都是些如花玲珑一般的人,想不到还会从别人口中听到花氏的异类。
“两位如此人物,若是夫君见得,定然欢喜,只可惜夫君是无缘了。前些时日夫君的得知花玲珑以及花氏的那些长老欲动摇隐域之根万象,胡前去阻止,却被他们毁了魔引。我与夫君的那些弟兄竭力搭救夫君,可夫君至今未清醒。”穗媛戚戚道,恨不能替她的夫君受此灾劫。
我想若是用穗媛的命去换她夫君的命,她也定是别无二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