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酣离宴乱相

  天镜峰,乃神界修行其一,座拥南方神界之首,修行弟子两千两百人,首尊世称法渡上神,长老十人,皆为上乘。

  然而迄今只有位列三长老,有一亲传弟子,有清淡如水之名,便是那——连令欢!

  酣离宴,每隔百年一举,南方神界七十二修行之所,东方仙界八十八座修行之巅,各个派出位高权重,长老级重为之人与修行极佳上乘弟子参加,共聚一万修真,明为大宴,实则千百年来东仙南神,地盘划分分明,都会在酣离宴上,拿出各地掌管地界百年的大赏。

  简言之——炫耀各自的地界上如何安乐,祥和,地界人间如何受其庇护,民乐安居。

  每隔百年,酣离宴各自轮流所办,今年无一例外,神界便是天镜峰首当其冲,酣离宴今日欢聚万人修真者,百年大幸。

  天镜峰正如其名,悬于峰顶,危峰兀立,伴有琼云缭绕,烟雾飘渺,人杰地灵汇聚天地灵气,碧空一派如洗,环有玉树银花直指青云,内立五殿六堂,自有气派非常,金光大道所铺,富丽堂皇。

  其中一殿名为琉璃殿,阔如海宽,广延不见尽头,金碧辉煌,这便是今日的酣离宴之处,金杯玉盏,琉璃明柱,琳琅满目,应接不暇之美。

  恭缪忙活了好久,扭了扭酸痛的腰边道:“宫阳师兄,各界都到了,师尊和长老们怎么一个都没见着,都去哪了?”

  宫阳气质素雅,同样白袍穿在他身就满是儒雅之风,手中永不离一把青竹折扇,他眉翘高鼻,面色温柔,见人常是一副眉眼含笑的模样,所以最擅和人交谈得当,他轻笑道:

  “想必是有事耽搁了,不急,时辰还早。”

  恭缪打了一个哈欠,昨晚自从大寺林回来后,就一直睡的不安稳,只要一闭眼就是那个女鬼惨白的脸蛋,现在还要顶着乌肿的眼睛布置酣离宴。

  “陆良师兄竟然也不在,令欢师兄也不知道去了哪,真是奇怪…”恭缪喃喃自语道。

  另一边。

  琉璃殿后,是一个小殿,不奢不华,算是天镜峰最简素的地方,不算太大,可融百人,往日都是殿门大开,今日却紧闭不开,里面高榻之上一个白眉长须老者,白发苍颜,手持一拂尘端坐之上,慈眉善目看着下座的红衫女子,缓缓道矣:

  “阁下今日前来酣离宴,也是各界一桩奇话,蓬荜生辉,也是幸事。”

  她红唇如樱,稳坐如钟,不因外面的嘈杂之声而分神一分,沉默片刻,又道:“法渡上神不必抬举我,我能来,不会毁了百年盛宴便好。”

  法渡上神掌管天镜峰几千年以来,天镜峰如日中天,在神界驻足泰山,酣离宴也见了多次,只是从来不会想到,今日的酣离宴会迎来了这么一位位高权重的“贵客。”

  法渡上神见到她,也不得不敬让几分,毕竟与她平起平坐之人,各界还真没有几个,“阁下已有准备,何须担心。”

  她莞尔一笑,手中玩弄着一支玄铁长刺,在指尖旋转几个来回,表情虽漠然,眼里却透着兴意,“我有点儿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些人见到我的表情了。”

  法渡上神只笑不语,他也知道,今日的酣离宴定不会“平淡”收场了。是风雨还是波澜,终看酣离宴上,她会如何。

  ………………

  酣离宴上歌乐升平,笙歌曲绕,人声沸腾,万人同声,欢心大乐,清酒填玉杯,银盘盏盏,金座万人同坐之上,繁如云簇,春风袅袅,香气四溢,无不壮观。

  法渡与几位长老为主,端坐之首,连令欢位列前席,亲传弟子地位仅次于长老之下,更要拿出天镜峰弟子的形象来,虽然端坐很累人,但好在有打坐留下来的习惯,还能忍的过去。

  酣离宴已开宴许久,可连令欢注意到,首尊和几位长老面上并不太悦,皮笑肉不笑勉强的不行,连令欢在三长老之后,他附前去低声问道:

  “师父,你和几位师叔都怎么了?”

  三长老长叹一口气,手上不自觉捋了捋胡须,“唉…说不清楚,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连令欢很少看到能让师父露出忧色的表情,心中猜测了几分,那就是今日酣离宴上会出什么事了,但他们又有恃无恐,仅有担忧之色,那就是遇了难事。

  连令欢退了回去,师父一言两语说不清,那就只能等着看一看,今日酣离宴会出什么事了。

  “诸位!”一个灰色长袍,身影微胖的男子先开了口,“百年来,我碧炎山携风宿雨,与人间雨露共沾,安过百年,山中弟子共除鬼祟五十件,鬼祟清单列上,放于洗秽录之上。”

  连令欢垂眸,无趣的摇摇头,一百年一次的吹嘘大会又开始了……

  洗秽录其实就是一个鬼祟大榜,各界每在百年,都要把捉得的鬼祟名称,来路,以及收服之法都放在洗秽录上,本意是让各界吸取经验,为创清静各界而设,谁料不知何时开始,洗秽录成了各个修行者的攀比炫耀的大榜。

  所以这也是连令欢最不喜参加酣离宴的原因,偏偏每次也少不了他,还要听一群人吹嘘炫耀,简直无聊至极。

  在连令欢看来,那几只小鬼小祟,根本不值一提,在他们口中说出来,却成了凶神恶煞的恶鬼,就为了抬高自己门楣,也是什么话都吹的出来。

  死在他们手里的鬼祟如果知道,自己在洗秽录上那么厉害,也不悔鬼生了。

  碧炎山话落,紧追其后的就是捉了七十五鬼祟的金钟山,连令欢眼睁睁的看着诸多无名小鬼都被他们起了闻所未闻的名字,夸大其词的如何危害四方,又被他们如何大施法术收服。

  这一套流程,连令欢都快背下来了,尤其是碧炎山的言辞,每年都是那个胖子出面,他看都懒得看他那一张得意忘形的嘴脸。

  终于洗秽录上又填了几千行,整整三个时辰,连令欢才抬起了眼眸,坐的腿脚都有些麻木,吹嘘大会终于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连令欢暗自唏嘘道。

  但这时,在众人之中突然从天而降一道强光,乍露宴席,惊呆众人,连令欢惊奇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四周突然寂静无声,都不禁看向这从天而落的人何方神圣。

  强光缓缓消失,一片红衫一角虽风踏出,然后就是一袭血红色的红衫身影,仙姿佚貌渐渐走出,满头青丝飘落,一只红簪固在发上,卓越多姿之美,红唇皓齿,双瞳剪水之中捎带着一丝媚意,冷艳万方。

  “这是何人?”一人疑惑问道,却纷纷都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这是何人。

  她额间血红的红莲盛开着,冰肌玉骨之态向着洗秽录走去,冰霜的眸中闪烁不定,迟迟不语,对身后的议论声也丝毫不为所动,直到她转身看向天镜峰坐席方向。

  法渡上神垂头以示敬重,这一举动让众人瞠目结舌,法渡上神竟然和天镜峰的长老竟然向她点头以敬,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头?

  恭缪却惊呼道:“啊,她是昨日大寺林里的红衣女子!陆良师兄你看……”

  陆良早就看到了,这个女子竟然会出现在此,越发困惑,她是什么人。

  一个长老冲恭缪斥道:“恭缪!不得无礼!”

  恭缪全然不知自己说错了话,但长老既然说了,就低声没了胆子:“是弟子说错话了,长老恕罪。”

  连令欢抬眸略显惊奇,而也在心中发觉到,难道这就是师父担忧的事?

  碧炎山的那个油光满面的胖子,大腹便便起身,见状问道:“法渡上神,此人是何方神圣,怎么从未见过?”

  法渡起身,一甩拂尘,一语如晴天霹雳,惊呆万人:

  “此人乃妖界新王——姬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