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勤灵机一动,干脆将计就计,“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一会吃完饭还请干哥哥赶紧带雨祁走,大家别彼此耽误。”
蓝雨祁惊呆了,第一次见柳勤这么放得开。
张希铭则是收回视线,刘海下的双眉紧皱——事情绝不简单,柳勤怕是碰见什么难题了。
既然柳勤开口,蓝雨祁和司亦瑾也不好当电灯泡,吃完了晚饭两人立刻滚蛋,将张希铭留下。
两人离开,柳勤这才松了口气,“希铭,你也走吧。”
然而坐在沙发上的张希铭却老神在在,压根没有走的意思,“这么着急下逐客令做什么?”
“我要睡觉。”
“这么早?”
“对,昨天失眠,今天想早睡。”
“睡吧,我在客厅看一会书。”
“……”柳勤,“为什么不回自己家看书?拜托,你走后我才能睡得踏实不是?”
“为什么我在这,你就睡不踏实?怕我偷你东西?还是怕我怎么你?”
伴随着张希铭一句话,房内的气氛骤然开始暧昧起来。
饶是内心急得火烧眉毛,但柳勤也尴尬,“别瞎说,我怕那个做什么?”
“既然不怕,为什么不让我留下。”
“我……我只是喜欢独处。”
“你每天都独处。”
“……”柳勤,“你就没有突然间特别想独处的时候?”
“最起码我见到你时,没有想独处。”
“如果我说现在不想见到你呢?”
“那我就更不能走了,我要问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及时纠正错误不是吗?”
柳勤真是无奈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个滚刀肉?”
“知道,”张希铭,“但具体事件具体对待,该滚刀肉的时候就不能一刀切,不达目的不罢休。”
终于,柳勤彻底败了,已经过去了两小时,她急切地想知道锦宜那边的情况,“好,那我告诉你。”
“嗯?”
“今天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四叔和四婶被绑架了。”
“什么?”张希铭大吃一惊,“到底怎么回事?”
柳勤见再也瞒不住,便将整件事从头到尾都说了出来,包括她与颜令的通话等等。
张希铭再没心思逗弄,脸色阴沉。
柳勤有些心虚,“你会不会生气?”
张希铭没回答。
“我知道瞒着你不对,但……你帮我太多了,你也知道……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自尊心一堆,经常麻烦你们,我心里过意不去,如果我们能平等相处,我保证第一时间告诉你,真的。”
张希铭抬眼,“给刘叔打电话。”
“呃?”
“打电话问问那边的情况,如果实在不行,就报警。”
柳勤点头,“好,我听你的。”
终于可以打电话过去,柳勤几乎迫不及待。
电话被接起。
“是刘叔吗?我是柳勤,那边进展怎样?对方接电话了吗?”
“没有,关机了。”
“……”
“不过你别担心,本来用电话定位就是备用方法,我们原定方法是找他们的人。”
“……知道了,麻烦刘叔了。”柳勤垂下眼,已不知道再说什么——当恐惧和焦急到达顶峰后,便是迷茫和麻木。
张希铭伸手,示意要接电话。
柳勤苦笑一下,“刘叔,张希铭在我身旁,他想和您通电话。”
“好,把电话给他。”刘经理道。
柳勤将电话交给张希铭后,便靠在沙发上,双眼盯着天花板。
张希铭担忧地看了柳勤一眼,随后收回视线,“刘叔您好,我是张希铭。”
“好,你自己在柳勤那里吗?”
“是,刚刚蓝雨祁和司亦瑾也来了,但柳勤并没将事情告诉他们。”
“这样最好,”刘经理放下心,“你有什么事吗?”
“有,我认为……呃……刘叔一定要注意安全。”
“……”
“如果刘叔没别的事,那我先挂电话了。”
“好。”
电话被挂断。
刘经理盯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少顷,失笑出来,“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和一群高中生牵扯不清,现在的孩子和我们当年不同了,想当初我们十几岁的时候莽莽撞撞只懂打架,但现在的孩子却有脑子多了。”
一旁有保镖道,“刘哥,前方有动静,秦立出来了,但身边还有一群人。”
刘经理眯住眼,眼中迸发凶残,“跟踪,等他落单时就出手,如果没落单,三人以下也出手。”
“是。”
另一边。
柳勤不解道,“你刚刚是不是想说什么?为什么最后却没说?”
张希铭叹了口气,“这件事牵连了太多,如果警方真介入,蓝家那边怕就麻烦了。”
柳勤了然。
张希铭见柳勤面色苍白、神情憔悴,心疼地伸手抚了下她的面颊,“别怕,一切有我。”
柳勤苦笑,眼泪从面颊上无声滑过,“知道我在怕什么吗?”
“怕四叔和四婶受害?”
“还记得蓝帮他们说过,龙哥曾在海边活埋两个人吗?”
“……记得。”
“我知道我这么幻想不对,但不知为什么那个画面不断冲击我的脑海,两个人的脸却经常换成四叔和四婶的脸,怎么办的……怎么办?如果换一个人,我都不会这么害怕,但龙哥那个人真的太可怕了……龙哥把我绑架到锦宜的时候,我在车后座装昏,能听见龙哥和他心腹对话,那个人绝对是畜生野兽,他根本不拿人命当成命!”
张希铭这才意识到,柳勤比他想象的承受了更多。
他以为绑架的事已经过去,但实际上并没过去,柳勤只是将自己可怕的遭遇埋在心底罢了。
想着,张希铭更是心疼,不经过柳勤的同意便强硬将她纳入怀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当时我送你就好了,我应该在旁边保护你。”
柳勤趴在张希铭的怀中,“保护我?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吗?现在我只庆幸你不在我身旁,否则会连累你。”
“我不怕被连累!”张希铭抬高音量。
柳勤相信张希铭不怕被连累,更是心酸,“笨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应该远离我!你有那么光明的人生,不应该和我牵扯不清。我就是个黑洞,不断吸收着厄运,有我的地方就有麻烦,你不懂。”
张希铭突然笑了,“呵,你也知道自己是黑洞?很早时我便开始纳闷了,你为什么会这么倒霉,但你现在警告我也晚了,我已被你这个黑洞吸进来,这辈子都出不去。”
“胡说,能出去!”
“出不去。”
“只要我们绝交,你就能出去。”
“不断,不出!”
“你是受虐狂吗?”
“你才知道?生活那么无聊乏味,就要这么刺激才好!”
“……”
“我可是要当警察的人,怎么会怕麻烦?现在在你这权当练练手了,”说着,张希铭拍了拍柳勤的背,“还有,你可是要当警嫂的人,也不能怕麻烦,将来麻烦事儿更多。”
“……”
“对吧?现在就当我们演习了。”
第742章颜令vs张希铭
被如此安慰、被如此有说服力地安慰,柳勤更是委屈地大哭起来。
“哭什么?是不是很感动?”
柳勤点头。
“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男人?”
柳勤点头。
“要不要亲一下?”
柳勤点头。
张希铭失笑,靠近她的耳朵,轻声道,“除了亲,可以进一步吗?”
柳勤一愣,瞬间推开他,“你是疯了吧?这个时候还能开这种玩笑?”
张希铭挑眉,“谁说开玩笑了?我可是认真的。”
柳勤前一刻还苍白的脸,瞬间通红通红,“我们未成年,你懂什么叫未成年吗?”
张希铭耸肩,“和未成年人发生关系是犯罪,但我们两个人都未成年,算是互相伤害,本账。”
柳勤瞠目结舌,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离那可怕的男生要多远就有多远,“你……你……我真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你了!你竟然说那么……那么……那么……”
“直接!”张希铭很平静地帮柳勤将说不出的词说出来。
柳勤的三观已经崩坏,她的三观不是被大伯一家崩坏、也不是被龙哥崩坏,而是被眼前这家伙崩坏。
怎么可以这样?
眼前这个男生可是全校学生的榜样!
永远严肃、认真,能力超群、态度端庄、作风严谨,但……但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张希铭见柳勤瞠目结舌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现在心情好些了吧?在所有安慰方法里,注意力转移法永远最好用。”
“……”柳勤。
张希铭收敛了之前无赖的痞笑,换成平日里的模样,“你应该很久没睡了吧?你去睡,这里有我。”
也不知是真的撑到了极限,还是因为有了依靠,柳勤只觉困意排山倒海而来。
一时间困倦无比。
“怎么,不信任我?”张希铭轻笑,“放心,怎么做,我有分寸。”
柳勤点了点头,“那我……真去休息了。”
“好。”
“你……你……”
“怎么?”
“你刚刚确定是开玩笑吧?”柳勤警惕。
张希铭一脸认真,“不然呢?如果你改变主意,我也可以将错就错。”
“不!不改变主意!”柳勤很无奈,四叔四婶被绑架,明明气氛这么紧张,但一切都被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搅乱,害得她也开始不应景的胡思乱想,“我去休息,你不许入房间。”
“好,我不进房间。”
“你发誓。”
“我发誓不进房间。”
“你发毒誓。”
“我是无神论者。”
“你发毒誓说,如果不经过我允许闯我房间,高考分无故低五十。”
“……”张希铭哭笑不得,他第一次见有人用高考分发毒誓的,“好好好,我发毒誓,如果我不经过你允许闯入你房间,高考分无故低一百。”
柳勤这才松了口气,洗了脸就回了房间。
几乎头刚碰到枕头,就睡了去。
客厅里,张希铭耸了耸肩,“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如果能将错就错,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
晚上八点。
电话铃刚响的瞬间就被接起,“喂,您好。”
对方愣了一下,“你是张希铭同学?”
“是我,刘叔,柳勤太累,我让她先休息了,您那边进展怎样?”
“我们抓到了人,拷打了一个多小时,但对方好像真不知道关押柳老四夫妻的地方,他供出一个人名,说那个人多半知道,我们准备去围堵那个人。”
“好,辛苦刘叔了。”
挂断电话。
饶是从容如张希铭,一颗心也被狠狠揪住——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紧急,龙哥失联时间不固定,或许是三天、或许是两天、或许马上便能联系上手下。如果得知锦宜这边有动静,为消灭证据怕第一时间把四叔四婶杀人灭口,报警的话,就算马上立案、就算忽略对蓝家的影响,四叔和四婶失踪和锦宜市的龙哥也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如何下搜捕令?何况,从失踪到现在还未到24小时,警察不会立刻立案。
张希铭坐在沙发上,捂着脸,手掌之下的面孔已经狰狞——这些可恶的黑社会,他发誓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个都不留!
张希铭更坚定了考警校、当警察、当一个好警察的决心。
……
十一点。
电话铃声响,为怕惊扰柳勤睡眠,张希铭在电话铃刚响时便接了电话,“喂。”
这个时间,多半会是刘经理,却不知刘经理那边怎样的。
然而电话另一端那人却没马上说话。
“喂,您好。”张希铭心想,难不成是打错电话?
对方终于说话了,“柳勤呢?”
略有低沉磁性的男声,张希铭立刻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你便是传说中的颜总?”
电话另一端,正是颜令,“你便是传说中的小男友?”
很显然,两人对彼此都带着莫名敌意。
张希铭道,“多谢颜总的帮忙,这个情我们领了,以后一定会回报颜总。”故意用了“我们”来彰显所有权。
作为情场老手的颜令自然听出了这个小细节,“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交易,是我和柳勤两人的交易,与你无关。”
张希铭挑眉,“是的,交易确实是你们两人,但我作为她的男朋友,还是很感激颜总。”
颜令一想到那个有趣的小东西被这个黄毛小子得了,就不舒服,倒不是多喜欢那小姑娘,只是单纯的占有欲罢了——优秀的雄性,都想尽可能多的占有雌性以传递自己基因,这是动物的本能,只不过放在人类社会上被伦理道德粉饰制约了而已。
颜令轻笑,“男朋友?呵,能维持多久的男朋友?小弟弟,你这个年纪还不懂爱情。”
面对这么一个讨人厌的家伙,张希铭也很难维持礼貌,直接回敬回去,“颜总也是从我这个年纪走来的吧?但我只能说,这个年纪的颜总不懂,不代表这个年纪的我不懂,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柳勤想要什么,”声音一顿,发现自己被醋意冲昏了头脑,虽然对方很讨厌,但他却是能救四叔四婶的关键人物。
如果颜令那边一放手,龙哥和锦宜的手下取得联系,刘经理那边的情况怕就不乐观。
想着,张希铭语调一转,“但无论如何,还是多谢颜总作为一个前辈的忠告,我会注意的。”算是退了一步。
然而张希铭退,不代表颜令想退。
本来颜令一边开会,一边部署龙哥失联一事便很糟心,身心俱疲时给小姑娘打电话寻个开心,却被小姑娘的男朋友接了电话,那种心情不像是吃了一只苍蝇,而是好像是吃了一火车皮的苍蝇。
颜令不开心,也绝不让任何人开心。
颜令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既然你叫我一声前辈,当前辈的也不好骗你,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我们生意人从来不用别人人情、也不会无故送人什么人情,一切都是平等交易。我帮柳勤让龙哥失联三天,她答应我陪睡,平等交易。”
陪睡!?
张希铭的双眼大睁,整张脸的颜色瞬间雪白,“你……颜总别开玩笑。”
“呵,你认为我在和你开玩笑?柳勤答应的时候,刘经理在她身旁,要不然你问问刘经理?”
嘟嘟嘟!
颜令话还没说完,听筒里便传来挂断的嘟嘟声。
颜令扔下手机,笑眯眯地钻了被子里,“呵,今天,又能睡个好觉了。”
……
已是深夜。
张希铭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柳勤起床,揉着眼睛出了房间,“希铭。”
张希铭未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