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铭,你睡了吗?”柳勤靠了过去。
张希铭缓缓抬起头,面色铁青。
柳勤见到,吃了一惊,“希铭你没事吧?等等……是不是……是不是刘叔那边有什么噩耗?”
张希铭依旧不回答,一双犀利如刀的眼睛直直盯着柳勤。
“无论发生什么,你说出来好吗?”柳勤的声音在发抖,她在暗暗祈祷,千万别是四叔四婶。
终于,张希铭开口,“我问你,你和颜令到底有什么交易?”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刘叔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问你,你和颜令有什么交易?”张希铭的声音几乎是怒吼出来。
本就是深夜,周围寂静,更是放大了张希铭的吼声。
这是柳勤第一次见张希铭失态成这样,“我答应帮他预测未来,他答应帮我解决**一事。”
“哈,我从前怎么就相信了你的鬼话?”张希铭低下头,不让被人看见他挫败的面颊,“好,你说你能预测未来,你现在给我预测一下,未来会是怎样?”
虽然柳勤不知道发生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未来的实体经济衰败,房地产和互联网行业异军突起,房价会被炒得很高,大家不再去商场购物,而更喜欢网上购物;甚至于大家不再出门去饭店吃饭,很多都点餐,外卖业也会发达。呃……抱歉,我知道的都是这种小事儿。大事方面……我知道下一届的领导人是谁,叫xxx,总理是xxx,还有明年会有一架从xxx飞往米国的飞机撞击五角大楼,呃……暂时能想到的只有这么多。”
张希铭抬起头,表情古怪,“真能编。”
“……”
“继续,呵,我看你能编几千年,几千年后的人类会不会灭亡、地球会不会毁灭?”
柳勤哑言,“我预测不了那么久,我最多知道后十年发生的事。”毕竟她也就比他们多活了十几年。
“哈哈哈哈,”张希铭大笑,表情却痛苦,“我告诉你,下回想预测就一定要预测几百年后,预测十年太近容易穿帮,不是吗?”
“穿帮?我为什么怕穿帮?我说的都是十年后定会发生的!”柳勤道。
张希铭盯着柳勤,脸上的表情逐渐收敛,但眼神却越来越失望,“你知道吗,从前看见你一本正经扯谎时,只觉得你很可爱;但当你一本正经和我扯谎时,我才知道有多可恨。”
“我扯谎?我为什么要和你扯谎?”柳勤也急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让我睡觉的是你,现在我睡醒了对我发邪火的也是你,我做错了什么?如果你有什么地方看不惯,你直说出来,何必这样质问我讽刺我?确实,你从前帮了我很多,我欠了你不少人情,你发火我理应忍下来,但我要知道你发邪火的原因!我有知情权!”
“知情权?”张希铭深吸一口气,“真正丧失知情权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好,你说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我发毒誓,如果没告诉你,我高考分无故下降五百分!”柳勤也算是豁出去了。
“还是那个问题,你和颜令的交易。”
“我很早就告诉过你,我帮他预测未来,他帮我摆脱**。”
“但我刚刚接到电话,颜令可不是这么说的。”
“呃?电话?”柳勤愣住,“他怎么说的?”
“他说,”张希铭深吸一口气,实在不希望那么龌龊的字眼从自己口中说出,也实在想象不到那样的字眼会出现在眼前这个冰清玉洁的女生身上,“他说,你为他陪睡。”
“放屁!”
“他还说,有刘经理当见证人。”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脑海,柳勤终于想了起来,没错,她确实说过陪颜令睡,但此“陪睡”非彼“陪睡”。当时颜令说让她陪睡觉,她便顺口说,只要颜令帮忙她就陪,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电话接触,她了解颜令,颜令只是想拿她逗乐子而不是真想对她怎样,所以只要她随后强词夺理地圆了之前的话,一切便都过去了。
谁知道颜令这家伙却给她摆了这么一道。
“希铭,你听我解释,这件事真的是有原因的。”
“不想,”张希铭站了起来,面无表情,“我就问你,当时你是否说了陪睡。”
“说了,但有原因,”柳勤一把抓住张希铭的手腕,生怕他半路逃走,小说电视那种说话说一半就跑掉,一分别就是几十年的桥段太过狗血,她不希望发生,“这样,我从头到尾说一遍,你再决定怎么样?最多占用你五分钟的时间。”
张希铭暗暗挣扎,他真不想听什么解释,无论有什么天大的原因,当女朋友说出那两个字时,他就已经接受不了。
他想一走了之,而以他的身手想摆脱她也不是难事。
但当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最终张希铭还是败了,“……你说吧。”
柳勤深吸一口气,便将整件事前前后后说了出来,“我们两人认识的时间虽不算长,但经过这么多事,你应该对我的为人有所了解,如果不是有把握能甩开他,我能轻易地说陪睡吗?我宁可亲自自杀,让四叔和四婶把我卖到颜家,也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什么。再说,你睁大眼睛好好打量我,我的脸、我的身材,哪里有值钱的地方?就我这种姿色的女生扔人群里都不会被人看第二眼,我哪来的信心用身体换这些东西?”
张希铭紧紧咬着牙,没说话。
柳勤叹了口气,柔下声音,“我承认,作为一个有男朋友的女生不应该说那种话,这确实是对男朋友的不尊重,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行吗?以后无论发生任何是,我都不会说那些字眼。”
张希铭内心交战、苦苦挣扎。
没错,无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只要女生说陪睡另一个男人,就已经是给自己男朋友戴绿帽。而华国男人最痛恨的就是绿帽,没有之一!
如果换一个人,张希铭连听解释都不想听,直接就走,但面对柳勤,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张希铭深吸一口气,打算给柳勤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你说。”柳勤点头如捣蒜。
“你说要对颜令……陪睡时,刘经理在,对吗?”
“对。”
“后来你说服务仅供唱摇篮曲和数数字时,刘经理在吗?”
“……不在,第一个电话是早晨,第二个电话是……”
还没等柳勤的话说完,张希铭便甩开她,拿起衣服和便要出门。
“等等,我发誓我一定说了。”柳勤去拦,可却没拦住决定离开的张希铭。
随着一声摔门的巨响,房内只剩柳勤一人。
她愣愣站在门旁,大脑浑浊一片,再没有了什么思绪。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
缓缓坐在地上,大脑中一片雪白——黑洞。
她又想起了这个词,她越来越发现自己是一枚黑洞了,她所到之处,就能吸引来厄运,虽姚香林、蓝雨祁看起来一切顺利,是因为两人于她关系一直保持着一种距离,这种距离可以免除被她厄运的侵扰。
柳勤双手抱着膝盖,思绪回到重生、回到入校、回到苏若馨、回到女尸、回到**。
短短半年的时间,她竟经历了这么多。
每个人的生活都很精彩,但她的生活却精彩过了头。
……黑洞……
这就是所谓的黑洞吧。
从前柳勤不喜欢哭,后来莫名其妙地开始喜欢哭,但如今却又不喜欢哭了。
她坐在地上,下巴放在膝盖,视线放空。
缓缓闭了眼。
虽然表面平静,实际内心已经全部崩塌。
……
不知不觉,清晨。
电话铃声响。
柳勤抬起头,因为僵坐了一夜,脖子骨竟然发出响动。
她不想理电话,甚至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她只想找一个地方将自己藏好,将这个黑洞掩埋。
但不理却又不行,毕竟四叔和四婶还处在危险中。
柳勤挣扎着起身,狠狠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强迫自己清醒,硬挤出了一抹笑容,“喂,您好。”
“小东西,昨晚睡得好吗?”
话筒另一端,慵懒好听的男声,却领柳勤连连干呕。
“睡的不错,颜先生呢?”
颜令挑眉,“和你的小男友?”
柳勤捏紧了拳头,如果颜令在她面前,她一定会一拳打断他的鼻子,“他昨天晚上就回家了。”
“没一起睡?”颜令饶有兴致。
“没有。”
“为什么不一起睡?”
“为什么一定要在一起睡?”柳勤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稳定声线,“难道颜先生见到谁,都要和谁一起睡吗?”
电话另一端传来笑声,“当然不是,但我可不舍得让我女朋友孤枕难眠。”
柳勤很想摔掉电话,但她知道颜令还有利用价值,不能得罪,“颜先生好厉害,您是用什么方法,让龙哥一行人和锦宜都失了联系?”
“自是有我的办法。”对方却不肯说。
柳勤也不勉强,“那颜先生大概还能牵扯住龙哥多久?”
“最多两天,”说起正事,颜令的声音倒认真了一些,“一会你让刘经理那边加快行动,不能拖了。”
“知道了,我这就给刘叔打电话,颜先生您休息。”几乎最后一个字结束的同时,柳勤便将电话挂断,她甚至不想和这个姓颜的多说一个字。
放下电话,柳勤跌坐在沙发上,垂下眼,不知在想着什么。
……
七点。
电话铃响。
柳勤接了电话,“您好。”
“柳勤,我是刘叔,”是刘经理,“有好消息,你四叔和四婶被扣押的位置已经确定,是在一个ktv的仓库里,我们这就准备动身去营救。”
“真的?太好了,”这个消息就好像给柳勤打了一剂鸡血,“刘叔多加小心,刘叔辛苦了。”
“好,你也别太担心。”
挂断电话,柳勤的心情也终于好了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而已。
接下来便是度日如年的等待。
来到书桌前,拿起书,但一个个熟悉的字进入眼帘却无比陌生。
打开电脑,联上网,登录扣扣,却见任务栏的图标开始蹦跶起来。
犹豫片刻,点开,是安妮。
安妮——柳勤你最近是怎么了,交的稿子十分平淡,好像应付差事一样,难道我给你申请了专栏作家,你就这么对我?还有,你最近的几篇稿都没上排行榜就算了,有两篇稿子质量不过关,我给你驳回了,自己去邮箱里看看。
柳勤一愣,赶忙点开邮箱。
果然,有两封邮件。
她记得这两篇稿子,是奶奶确诊骨癌那几天赶稿,当时她哪还有什么灵感?满脑子都是钱!钱!钱!
她想改,但却又无从下手,因为她现在的状态也不好。
除了安妮,便没人和她扣扣说话。
点开扣扣,好友列表里或明或暗,鼠标却一直徘徊在张希铭的头像附近。
柳勤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一头乱麻。
最后,关了扣扣,关掉电脑。
中午十一点。
电话铃声响。
柳勤拿起电话,“您好。”有气无力。
“柳勤,是我,”是刘经理的声音,难掩着喜悦,“你四叔四婶救回来了!你四婶情况还好,你四叔有一些皮肉伤。”
柳勤先是怔住,紧接着捂住嘴,无声地哭了出来。
“柳勤?人呢?”
柳勤赶忙道,“谢谢刘叔,谢谢!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刘经理失笑,“别说这种感谢的话了,现在的情况你已经和我们也算是荣辱与共,困难度过来就好了。”
柳勤点头,“大恩不言谢,刘叔对我的好,雨祁全家对我的好,我都记住了。”
刘经理笑着,“你这孩子真是死心眼,好了,我们这就向锦县走,一会你给颜总去个电话报一下情况。”
柳勤一愣,差点没骂出来,让她给颜令打电话?做梦!她恨龙哥,但同样恨颜令,“还是刘叔打电话吧,毕竟我对锦宜那边的情况不了解。”
“不是我不打,是颜总交代,这边事情一完成就要你打电话,指名道姓让你打。”
最终,衡量了四叔四婶的生命安全,柳勤还是将对颜令的仇放了一放,“知道了刘叔,我现在就打电话。”
挂断电话,柳勤十分不愿地拨通了颜令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声,被接起。
“小柳勤?”是颜令的声音,带着笑意。
柳勤捏了捏拳头,“是我,中午好颜先生,我四叔和四婶已经救了回来,谢谢你。”
颜令使了个颜色,让周围人离开,很快办公室里便只剩下颜令一人。
“说吧,要怎么感谢我?”颜令的声音带着笑意。
感谢你?不杀了你就不错了!柳勤心中呐喊却未表现出来,想着应付完最后一次,“颜先生不是说我们是交易吗?既然是交易,那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今交易已经结束还来要奖励,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虽然在内心说服自己无数次,好歹颜令对她有恩,但想到张希铭的离去,她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颜令何时被人这么骂过?
然而今天听柳勤骂人却一点不生气,不是因为他脾气好,而是因为昨天他成功了。
一想到这个有趣的小姑娘和小男友吵架,他便心情舒爽,比谈了大合作还开心。
“你说得没错,我们确实是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面前还有一桩交易,不知你愿不愿意做?”
柳勤一愣,“什么交易?”
“我能让这桩**彻底结束,不仅龙哥再不找你麻烦,颜家老太婆也不会找你麻烦。”
柳勤双眼猛地大睁,“你有什么办法?”
“我说过,我颜令做事,在开始之前从不与任何人说。”
“怎样,要不要交易?”
“你能成功?”
“当然。”
柳勤再次陷入挣扎——按照道理,她不应再和颜令有什么牵扯,但就算是四叔和四婶安全回来也是治标不治本,谁知道龙哥还能来找什么麻烦?难道四叔和四婶也要陪她一起躲着?
深吸一口气,“好,我同意交易,你想要什么?”
颜令眯着眼,“未来十年,你要对我随叫随到,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果你同意,我们的交易就开始。”
“十年?你疯了吧?”柳勤直接喊了出来,“人的一生还有几十年的光景,让我把十年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