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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艳的红,像是黑暗中迸发出的强烈的光,刺得眼睛生生的疼。
叶随风胡乱把手上的药瓶一丢,面如土色地快步走到宇文述学身前,嘴唇像是被北风吹散的枝头花,不住地发颤。
“你……你受伤了?”
叶随风伸朝他伸了伸手,还没触碰到他的衣衫,便如同被烫到一样猛得缩了回来。她想要查探他的伤势,却又不知他伤在何处,唯恐碰上一手指便会让他伤上加伤。
她的手不敢向前,又不愿放下,就这么犹犹豫豫地擎在半空。
宇文述学如同一座冰雕一样杵在门口,任由风雨拍打在他的脊背。他的表情也似风吹雨落一般,清冷寒凉。一双黝黑的眸子好似被雪水涤洗过,透着摄人心魄的光亮。
此刻,这对眸子笔直地盯住叶随风,堪比白昼时最耀眼的光束,又似锐不可当的剑锋,凌厉之中带有几分刚狠。
叶随风被他目不转睛的直视盯得身子发软,只觉得眼前之人虽是顶着一副宇文述学的皮囊,内里却陌生得好似换了一个人,分毫都感觉不到他温润如玉、如沐春风的气质。
叶随风悄悄后撤半步,却被宇文述学猛然钳住了手腕。
他的手指像是冰一样冷,凉意激得叶随风胳膊不由得一颤,却被他捏得更紧,微微的痛楚在她的手腕凝成了一个红圈。
他还是一言不发地狠狠盯着叶随风,粗重温热的呼吸裹在湿寒如雾气的细雨里,扑向她的脸面,又是热气又是凉意,她的脸庞已经失去了分辨温度的能力,正如同她的心已经认不清楚眼前的宇文述学。
“你……你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宇文述学像是一座峻拔的高山,堵在门口,将闻声而来的季秋等人隔绝在门外,连同他们的七嘴八舌一起。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跑掉?”
宇文述学一开口,声音如干涸的深井低沉而喑哑。
叶随风如坠云雾地瞪大眼睛看着他,眼中也是一片茫然。
宇文述学的话没头没尾,让叶随风感觉像是从当中间开始读一本书,看得是一知半解,匪夷所思。
她的脑子开始飞速地运转。她已经有几天都没见过宇文述学了,莫非他说的是上次不欢而散的事情?
可是上次她临走时明明不尴不尬地跟他道过别了,虽然声音细若蚊吟,但以宇文述学的耳力肯定是听得到的啊!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没听清楚,也不会隔了好几天之后,大半夜地冒着雨狼狈的唐突的闯入她的闺房,如此质问吧?
叶随风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几天没睡的头脑本就不清明,现在更是懵然,她仰着脸不解地问道:“你这话是从何说起的?”
说着她又轻轻晃动了一下被宇文述学紧握着的手腕,讪讪道:“这些都不是重点,先止血,先疗伤,其他的慢慢再说,好吗?”
叶随风话未落音,便听房外被宇文述学挡得严严实实的背后众人赞同地附和着。
宇文述学脚下已然凝结了一派火红的花海,浓艳欲滴,可惜散发出的却不是芬芳香气。
存在感极强的血液甜腥气直冲鼻息,叶随风感觉如同置身在凶案现场一般。
她心惊胆战地看着宇文述学,只觉得他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就连皑皑之雪都不能跟他的脸色相媲美了。
宇文述学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手上力道又加重了,捏得叶随风变了脸色。
“你为什么会跟赤火在树林之中?”
叶随风一脸惊色,“你说什么?赤火?我跟赤火?”
叶随风咧了咧嘴,想笑却笑不出来,“你是不是流血流得脑子迷糊了?下着雨呢,我就在屋里哪儿都没去过。再说了,我怎么可能跟赤火在一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跟赤火动手了?”
宇文述学的眸光开始涣散,他摸了一把叶随风干燥的头顶,而后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宇文述学身形晃了晃,叶随风连忙用另一只手招架住他,心疼地说道:“先治伤再说,好不好?”
趁着宇文述学发懵,长歌从身后扑上来,一把把宇文述学揽到自己怀里。宇文述学流了不少血,早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抵抗不住长歌的力道,很快就成了随波逐流的浮萍。
宇文述学被就近安置到了叶随风的床上,几个忧心忡忡地下属开始忙里忙外了。
床榻前已经站满了照顾他的人,叶随风也帮不上忙,就依靠在窗户边上,不去挡光、挡空气流通了。
夜雨已经下得比之前小多了,现在像是细密的雾水,又像是绵软的蛛网,柔和地拂着她的面庞,却也没给她的头脑带来一丝冷静。
她此刻的脑袋像是沸腾的热油锅,油点欢脱地蹦跳,噼里啪啦地乱作一团。
她的耳边还一直回响着宇文述学临晕倒前说的话。
她本人好端端地坐在屋里,没有梦游也没有断片,所以很显然宇文述学在树林里看到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这也很好解释,在大铭这个时空,还有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人物的存在,那便是洛梧桐。
月黑风高夜,又下着连绵细雨,在这视线不好的情况下,宇文述学会把洛梧桐错认成自己一点也不奇怪。
她心里奇怪的是,洛梧桐为什么会跟杀人不眨眼的赤火,选择在夜晚密会?
关于这一个疑问的诸多猜想才真的让叶随风越思量越害怕,可能性太多,有几种却让她不敢思量。
不过宇文述学说的不清不楚,有一搭没一搭的,她也不可能就凭着这只言片语妄加揣测,要知道误会和流言都是这么产生的。一个云里雾里、断章取义的所谓的“真相事实”,加上流传人的各自想象,事情便会幻化成各种动听勾人的版本。
叶随风在现世深受流言之苦,她是断断不会在事情还包裹在一团迷雾之中的阶段,便任意揣测,加以解读的。
叶随风从一众人七手八脚的缝隙之间看到了宇文述学那张惨白的脸,她的眉心簇起了一道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