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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覆盆无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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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凌寒的双眸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便猛然地将低垂的头颅昂起。被血黏连起的一缕乱发拧成一股,垂在眼前,半遮着肿胀得如同核桃的一只眼,发尾搭在脸颊狰狞的陈旧疤痕之上。

  左眼肿胀得厉害,睁都睁不开,只能撑开一道细小的缝隙,右眼也是淤青着的,倒还勉强能够张得开。就算只有一只眼能够看光景,也不妨碍那黑瞳闪烁着熠熠光芒。那眸光仿佛一池澄澈的秋水,清亮微寒,让人禁不住地去直视,殊不知池水当中好似有一道漩涡,越是直视,越是深陷当中。

  直到凌寒红肿着的嘴角向上勾起,逸出一串狷傲的笑声,叶随风才从深沉的梦寐之中清醒过来。

  “好勾人的眼神……这就叫荧惑人心,迷人心智吧……”愣了半天的神儿,叶随风以极轻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不仅是脸面上挂了彩,他的周身上下都施过了刑罚,斑驳淋漓着血,在脚下凝成一湾血水。身上缠满了沉重的铁链,手腕更是紧绕着铁链,被高高地吊起,惟有脚趾堪堪及地,这是一种极其难受的姿势。

  即便在如此的境况之下,他竟依旧能狂笑出声,这倒让站得离他最近的卫渊涌起一丝薄愠。

  卫渊长眉紧蹙,眸光冷厉,厉声道:“你莫要以为我已经拿你没有办法了,告诉你,‘炼狱十八式’你还不曾尝尽,到了我手里的人犯,没有一人能够藏住不招。”

  凌寒侧了侧脸,用右眼睥睨着卫渊,冷笑道:“招什么?你说的罪状,我都已经认下了。或者——你再找些个破不了的陈年旧案一遭安在我头上,求我一两声,我便行行好,都认下便是。左右挡不住是一死,我也无所谓了。”

  凌寒邪里邪气地几句话,更是点燃了卫渊的怒气。

  凌寒依旧不知死活地挑了挑眉,又道:“还是——你们有什么想要陷害的人?这个……你们若是不给个明示,在下愚钝,实在是领会不来……即便把我砸成肉酱,我也猜不出你们究竟想要诬陷哪一个啊!”

  他挑衅似的扫过叶随风几人,接着说道:“所以说……你们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大丈夫扭扭捏捏、拐弯抹角的,实在是不像样。你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或者我心情好,顺道成全你们……也不是全无可能……”

  “一派胡言!”卫渊面若寒冰,看向凌寒的眼神更是如利刃一般。

  叶随风瞥了一眼卫渊额上凸起的青筋,带着安抚地说道:“卫大人,我想单独跟他说几句……”她低声道,“说不定大人不在,他会吐露些什么出来。”叶随风抬起头,目光又落在他雪白面色之下格外明显的青筋之上,真担心他在被凌寒挑唆几句会不会怒不可遏到直接爆血管。

  卫渊长舒一口气,恢复了原本的气度,他平静言道:“叶女官自便,下官告退,若有何危急,敲响此鼓,即刻便会有差役支援。”叶随风循着他手指的指向看到一面支在地上的大鼓,她了然地点了点头。

  等到卫渊走远了,叶随风抛出盘桓心里已久的疑惑,“你便是赤火?八皇子是否知情?”

  叶随风不敢再度直视他明亮撩人的眼眸,她微垂眼睑,将目光放在他胸前破败的衣襟之上。血色凝红,依稀可见其下伤痕累累的皮肤,点点落梅,可见一斑。

  凌寒顺着叶随风的目光,也低头看了自己的身前,又是一笑,言道:“铁证铮铮,可还容得我狡赖?若我说我不是,你们难道还能放过我不成?”

  叶随风一怔,咬唇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若你真是冤枉的,我们定会想方设法找证据替你洗雪冤屈。”

  轮到凌寒痴愣了,他凝定地望着叶随风纯粹的表情,半晌才道:“你还是这么蠢。”

  叶随风心里一跳,犹记得初见赤火时,被他追杀至破庙,他也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她讶然地仰起头,唇齿间却逸出坚定的声音:“你果然是赤火。”

  凌寒灿若星海的眼眸掠过一道星光,唇上笑容咧得更开,将一抹鲜红拉扯成冶艳深红,“我不曾否认过。”他顿了顿,又道:“至于你问息君知不知道……这你似乎就问错人了,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虫,他知不知道,不去问他本人,不辞辛苦地深入这肮脏地牢来问我,岂不可笑?”

  八皇子宓君歇字息止,息君是他在坊间游走时的化名。

  凌寒将问题绕开,兜兜转转间颇有几分对八皇子的维护之意。这倒让叶随风颇为意外,没想到杀人如麻的赤火,心里也会存有几分情意。

  想到情意,叶随风立即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农彩妍?她对你一片真心!你不也对她有些许爱慕之意吗?为何要残忍将她杀害!”

  提及农彩妍,凌寒的眼眸微微变色,惊涛在他眼底掀起,他咬牙切齿道:“我早该杀掉她的!若不是……我早就应该下手的……”

  他眼中、面上流露出的残忍狠绝让叶随风心狠狠战栗,再一次坐实了凌寒就是那个残酷无情的赤火这一事实。

  叶随风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你是怎么能够忍心杀害对你一往情深的女子!”

  “一往情深?”凌寒冷冷一笑,“那个寡情少义的下作女人心里只有她自己。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在山中避雨躲过一死,可她分明是推了自己心爱的汉子来我的刃下送死,自己却头也不回地逃走了。可怜那汉子为了这么无情无义的女人,还死死拖住我。”

  凌寒口中的真相像是一场出其不意的暴雪封住了前路,蓦然的寒凉,沁入心脾。

  叶随风难以置信瞪大了双眸,无法相信从他嘴中迸出的一字一句。

  “这怎么可能……”

  凌寒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你这一双眼,单单能看到墙的外面,墙内的情形你又如何看得透呢?还是你当真愚蠢地以为会摆弄几个娇憨的笑脸,就果然是一个清纯可人的女子?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何还这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