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润方才已听沈忻月说上官宇要与她和离,再见她此刻一直落泪,便知晓定是受了什么委屈。
他掀开车帘朝上官宇不客气道:“殿下,我家表妹虽不及殿下高贵,却是我们家的心头肉,断没有白白受人欺负的道理。殿下既要和离,何苦纠缠不休?”
上官宇不顾身份,急道:“本王没有!从未想过与她和离!本王那是气急了胡言乱语。你让她下来,与本王回府,本王定与她解释清楚。”
顾以润瞧上官宇的急切样不像装的,一个王爷不顾身份地站在马车边哀求,且,周围人来人往地盯着看笑话,着实难堪了些。
他转身问沈忻月:“你与殿下再好好说说?”
“你别听他的!”沈忻月一把拍下车帘,冲车夫道:“怎的车还不走?”
听得车里人质问,马车夫挥起了鞭子。
上官宇正要上前一步止住马车,正在这时余虎过来汇报:“主子,火炮之事有进展。”
上官宇这才不得不留在原地,懊悔地看着顾以润的马车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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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何处不好,偏在此处。”
春花楼里,上官宇抬着下巴抱着双臂,晲眼看着被几个女人沾身上的周恒。
周恒就着一人的手喝掉杯里的酒,啧啧两声:“爷若是不想来,大可以不进啊。我明儿个便出城开始苦日子了,今日还不在这温柔乡里抓紧沉迷沉迷?”
上官宇一脸嫌弃,闷不做声。
若不是周恒手中有线报,却不上王府汇报,他怎会依他意思来花楼见他?
他正愁如何去将沈忻月接回府,真真愁绪满肠。
闻言,周恒揶揄道:“怎么?怕你的小月儿误会?也是,你夫人那鼻子比狗还……”
眼见着上官宇眼神冷厉,周恒忙转了话锋:“呸呸呸,我说错话。你回去后洗个澡再进门,省得她闻到你的味。”
上官宇抬手喝了一杯酒,皱眉惆怅道:“她走了。”
周恒勾了勾身旁花娘的手指,侧头看上官宇:“被你气的?多好一人,你看看你,就是这般惹人讨厌,不懂女人心。是吧?欢娘?”
欢娘哪敢对恩客评头论足,且对面那位跟阎王似的看都不看这些女人一眼,那气势足的,一看就比身旁这位还不敢惹。
她不置可否地媚声一笑,送了一杯酒往周恒嘴边:“爷,您再喝一杯。”
上官宇懒得跟这人谈论其他,听到花娘那媚骨的话浑身不适,脸色一沉:“说正事!”
周恒这才抬手将几个花娘挥下去。
他正色开口:“尹世宏那处我调查清楚了,与这批火炮没有关系。他手中的厢兵这几年并未用作他用,都在继续开运河,筑桥,无人参与运火炮之事。”
上官宇嗯了一声。他早有预料。
“尹世宏没那么蠢,若是他那处囤了火炮,此次便不会怠战引人怀疑。更要积极些,以示衷心。”
周恒好奇问:“你使了什么法子让他这次硬着头皮去参战的?只给三万人,亏你想的出来。陛下本是让我来替他,结果他自个去了。”
上官宇撩起眼皮:“没甚特别,派‘山匪’绑了一家老小放在东真船上罢了。”
周恒:“呵,够损!你们夫妻果真是绝配,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上官宇冷眼扫了下周恒,想起沈忻月今日大殿上那一番高论,鼻子里轻嗤:“成王败寇。”
周恒无语地看着上官宇,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他,何时依着别人的思想来了?且,还是女人。
见周恒半晌不语,上官宇不耐道:“还有呢?查到何事?”
周恒翘起长腿搁在旁侧的椅子上,一派懒散继续道:“三件事。尹世宏和陈术都是二爷的人。正月初五我去清风楼喝茶,看见一绿衣男子,外邦的,是否东真人,不知,那日二爷也在。”
上官宇点头,然后等着周恒讲第三件事。
周恒会意,继续道:“江州州牧府内有一条暗道,直通淮河西岸。西岸白岭村村民说,先前每半个月就有商船会在岸边候着装货,近一个多月不来了。”
上官宇下结论道:“火炮从州牧府内过一趟,从白岭村装船。运至何处?……莫非?”
周恒点头:“是,淮河通川河,经过都城城南。想必是在城南不远了。”
上官宇深吸一口气。
按先前初入火隆岛时摸清的状况,真三运的火炮每月是十台,一年若不间断运则一百二十台。有人将如此庞大的火炮运至都城近郊,可想而知,谋的是……
周恒见他眉头皱起,叹了一声:“再深的查不到了,江州州牧和一干人全被灭了口。”
上官宇想到火隆岛,立刻想起赵二。
他道:“你去江州后,先去火隆岛办一个赵二的人,他是前江州州牧的兄弟,东真真三商队便是他在牵头,定知道些内情。”
周恒问:“商队那边是谁?”
上官宇答:“芒大、芒四。原先在火隆岛有府邸,战后全数回了东真。”
周恒笑:“你不是说服陛下火隆岛每月开一次互市了么?我探探,万一他们还想来赚钱呢。给我点本钱?”
上官宇冷冷地撇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沈忻月扔给他密室钥匙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使他更愁了一些。
红绸的事,为何被她误会成要与别人共结连理、早生贵子?柳惜宁与她究竟说了什么?
周恒一看他满脸愁容,取笑道:“你的钱,莫非被管着不让用了?”
上官宇历来视钱财如粪土。
以往他逢战必胜,战后得陛下赏赐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常说没地方放,总往他家和秦家搬。
现今自个主动开口,他却缄默不言。
周恒又道:“哄女人其实不难。要不要听我的?”
——
傍晚,上官宇回府时,乐苑已然人去楼空。
沈忻月的奴仆们带着她的嫁妆走地一干二净。
上官宇顾不上休息,听了周恒的话,再换了身常服便立刻去顾以润府上找沈忻月。
却被顾以润告知她并未在顾府里。
上官宇满腔期待和不安交织,冲进顾府内将每个房间都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不得不垂头丧气地接受现实。
顾以润任凭冲动不已的上官宇带着一众侍卫在自己本就不大的府里折腾。
等上官宇终于相信沈忻月不在此处,他道:“殿下,表妹知晓你会来,故而根本没在我这处停留。她让我给你带话:别去打扰她。”
上官宇红着眼,憋着一腔难受问:“她去了何处?”
顾以润摇头,语气柔和地劝说道:“我不知。我表妹历来记仇,如今一时半会定不愿见到你,殿下不如过些时日再说罢。”
上官宇心知这是托词。
怎能过些时日?
按沈忻月的脾气,明日定会派人将和离书给他送来。
她不在此处,也不会回沈府,那会去何处?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丢给顾以润一句“本王已经知道她在何处了,不打扰了”,便冲了出去。